迎上徐意真那诧异的眼神,立在门外的徐家二少夫人乔芸婵有些尴尬地与她解释道:
“今日一早,荣王殿下突然到访,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你一面,但若是直接去卫家,不大方便,恐引人猜忌,所以他才来了徐家,让我去请你。
你哥入宫当值不在家,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然而荣王下令,我不得不从,这才自作主张将你请了回来,要不你先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吧?”
荣王之令,的确没人敢违背,徐意真自然不会责怪嫂嫂,随即跟着嫂嫂进了屋。
经历昨日之事之后,再见李序,想起昨日的某些场景,徐意真难免有些不自在,可她转念一想,那只是特殊情形,中了药的两个人难免会失去理智,既已过去,那她就不该再计较,于是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给李序福身行礼。
“给殿下请安,不知殿下找我有什么吩咐?”
李序看了二少夫人一眼,会意的乔芸婵顿感为难,按理说,她应该回避的,可意真是卫家的媳妇儿,让她单独跟荣王待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妥,乔芸婵若在场,还好说些,她若不在,岂不是惹人议论?
乔芸婵不确定自个儿该不该留下,徐意真直接开口,“二嫂无需回避,本就是一家人,我也没打算瞒着,殿下直说便是。”
徐意真猜着李序找她应该是为昨日那桩事,反正都要报官了,二嫂迟早会知晓,那么当着二嫂的面说出来,也没什么妨碍。
既然徐意真不避讳,李序也就直言不讳,“想好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徐意真如实道出自己的计划,“将贼人的画像交给官府,报官,按章程处置。”
乔芸婵闻言,心生诧异,“什么贼人,发生了什么事?意真,你遇到贼子了?”
徐意真简单的将昨日发生之事与二嫂复述了一遍,乔芸婵听罢,吓得呆坐在椅子上,面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庵堂之中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谁?是谁在针对你?竟用如此狠劣的手段要毁了你!”
徐意真兀自猜测道:“应该是熟人指使,但具体是谁,尚需查证。”
李序猜到她会报官,所以今日特地赶过来,正是想与她商议此事。
“以你的名义去报官,对你名誉有损。其实可以用本王的名义去报官,就说本王发现贼人行窃,贼人反手将本王锁在地窖之中,以此为由,追查他的下落。”
沉思片刻,徐意真只道不妥,但接下来的话似乎不该当着二嫂的面儿说,于是徐意真向二嫂请示,
“可否劳烦二嫂暂避片刻?有些话,我得单独跟荣王说。”
才刚意真没让她回避,已然将她当成了自己人,这会子意真又主动请示,估摸着这些话的确不方便让人听吧?
乔芸婵心下了悟,随即借口说孩子可能醒了,先回房一趟,就此离去。
徐意真不仅请二嫂离开,就连下人都给屏退了,只因此乃悄密之事,哪怕不合规矩,她也得将他们都遣出去。
待人走后,徐意真才对李序道:“不能以殿下的名义去报官,殿下若出面,万一抓到了贼人,你得当面与他对质。当时那人看到你走路的样子,如若他当众戳穿你可以走路一事,你百口莫辩。”
徐意真居然能想到这一点,倒是出乎李序的意料,“你不为你的名声着想,反倒考虑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徐意真也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她不会追问李序的那些事,
“我不知道殿下为何不肯公开腿伤痊愈一事,但你既然这么做,想必有你的道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名声,就连累你的秘密被公开,毕竟是你救了我,做人不该那么自私,我不能不为你的处境着想。”
关于双腿恢复一事,李序的确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公开,此次的事是个意外,他本想着男子汉该有担当,他既阴差阳错的参与其中,就该替她挡一挡,毕竟女子的名节尤为重要,他不能不管不顾。
“那你呢?若以你的名义报官,你可有想过后果?”
这些她早就考虑过了,“被人指点,被人嘲讽呗!”
她的事,他本不该多管,但他莫名掺和其中,又岂能无动于衷?迟疑片刻,李序还是决定多说几句,
“徐意真,你想追查真凶,本王支持,做错事的人的确不该被姑息,这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该被世人指点,这个道理,本王明白,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苦衷。
需知闲言碎语出口轻飘如羽毛,但却似山石一般压得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所以你必须三思而行,一旦踏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了!那些流言蜚语,你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昨夜徐意真辗转许久,想了很多,所有的可能和后果,她都考虑了一遍。
若搁前世,遭遇这样的事,或许她真的会因为在意卫临风的看法,在意他的颜面而选择吃这哑巴亏,但今生不一样!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不会再去考虑卫临风的看法,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为受欺负的自己讨一个公道!
“人活在世,若说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可能,我也是个俗人,也在意名声,可那药已经被你解了,我与你清清白白,没有发生不该发生之事,所以我问心无愧!
即使会被人误解,被指点,我也要追查真凶!至于后果,我愿意承担。这是我自己的事,殿下就不要管了。我不希望殿下再因为此事而被人质疑你的腿疾,等到你认为合适的时机,你再公开吧!”
李序突然想起来,昨日在地窖之中,徐意真就曾说过,她要的是问心无愧,只要没有发生,她便有底气与人理论。
徐意真之意已决,李序说不动她,只得答应按照她的意思去办。
才刚听她说,她画了贼人的画像,李序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只有眉毛眼睛,恕本王直言,你这画像,府衙怕是难寻人。”
徐意真无奈哀叹,“可当时他蒙着面巾,我想揭开,却一直没成功,我只记得眼睛和眉毛。”
默然片刻,李序命人备纸笔,徐意真不明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下人奉上纸笔,李序坐桌前,闭眸凝思,回忆着昨日的画面,而后凝神提笔开始绘画。
徐意真心道:她二人皆不曾看过那贼人的真面目,难道李序就能画出来?
她想去瞧,却又怕自个儿离得太近,会打扰他的思路,于是徐意真没再近前,而是默默坐在一旁等待着,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两刻钟后,李序这才搁了笔,徐意真起身去看,惊讶的发现他居然画出了那个人的五官!
“他不是一直蒙着脸吗?殿下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那人逃出地窖之时,转身拉下盖板,当时有风吹来,掀开了他面巾的一角,本王看到了他的下颌和嘴唇,虽未看到全貌,但本王可以凭着记忆和想象画出他的容貌。你让府衙之人拿着这张画像去找,可能会更快一些。”
被风吹开面巾,那也就是说,李序只看到了一瞬间,当时还下着雨,天色昏暗,他并未看得太真切,那么他的想象靠谱吗?
罢了,至少李序画出了五官,有依据总好过没依据。道了谢之后,徐意真就此告辞。
乔芸婵的意思是让她等一等,等她二哥回来商议之后再决定,徐意真却道:“不必再商议,我已有了决断。等我哥回来,劳烦嫂嫂将此事转告于他。”
乱麻得用快刀来斩,徐意真不愿再耽搁,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娘家。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序忽然觉得他对徐意真的了解似乎有些浅薄。
这事儿若是搁在寻常女子身上,估摸着都不敢声张,只能独自吞咽委屈,可徐意真居然能勇敢的站出来,坚持彻查!
女子能有这样的觉悟,世间少有。他也希望徐意真能尽快找到真凶,查清真相,寻一个公道。
只是府衙的人不一定可靠,于是李序有吩咐王府侍卫,在暗中查证,争取尽快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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