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悦最爱凑热闹,尤爱玩笑,却不知徐意真听到这话作何感想?她应该不会当真吧?毕竟母妃病了,病人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母妃说笑呢!你还当真了?”
李序直接给雯悦夹了块鸡肉,意在让她多吃少说。
雯悦撇了撇嘴,心道皇兄分明是在逃避!
怡妃不满纠正,“我没有玩笑,我说的皆是事实,当初序儿……”
怡妃的话尚未说完,徐意真便给她夹了块排骨,“娘娘尝尝这红烧排骨。”
儿媳给她夹菜,怡妃自是欢喜,赶忙品尝,可等她吃完之后,却想不起来自个儿方才想要说什么了,
“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我准备说什么呀?”
才刚怡妃说话还算正常,这才一小会儿的工夫,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怡妃病得不轻啊!徐意真心生同情,勉笑应道:“说到您爱吃什么菜。”
怡妃毫无印象,“是吗?咱们是在说那事儿吗?”
怡妃疑惑的望向嬷嬷,嬷嬷看得出来,徐意真不愿再提方才的话头,这才扯了个谎,于是嬷嬷配合点头,
“是呢!娘娘,您与王妃的确是在说菜肴。”
连嬷嬷都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了,于是怡妃便开始谈论起美食。
用膳之际,怡妃一直在说话,几乎没怎么吃菜,难得有人陪她,她很想与人倾诉,便一直在说着李序小时候的事。
徐意真和雯悦都十分配合,耐心的听着怡妃讲述过往之事。
怡妃的每一句话都会有回应,不会掉在地上,这种与亲人畅谈的温馨惬意之感令她倍感轻松。
李序已经许久没有看到母妃笑得这么开心了,平日里即使他过来探望,母妃的话也不是很多,李序也是个内向的,不似她二人这般如此活跃,他忽然觉得自己给母妃的陪伴还是太少了。
温馨宁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今日这午膳,怡妃用得很开心,心情大好的她还喝了两杯酒,许是因为饮酒的缘故,膳毕她便觉得有些头晕,扶额静默的她恍了一瞬的神。
嬷嬷见状,担心主子身子不适,遂请她回去休息。
徐意真就此告辞,怡妃依依不舍的拉住她的手,强忍着头晕,亲自送她到门口,甚至还将儿子的手搭在徐意真的手背上。
骤然被陌生男子触碰,徐意真忽感不适,身子顿僵的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可在母妃眼中,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若突然抽回手,让怡妃瞧见这一幕,八成会胡思乱想,于是李序紧攥住她的手,不许她抽离。
徐意真疑惑抬眸,迎上李序那警示的目光,她想起那一千两银票,想着自个儿已经做了那么久的戏,实不该功亏一篑,于是她咬了咬牙,终是没再乱动,任由李序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温热感自两人的掌纹间蔓延开来,李序心间微栗,他很不习惯这种奇异的感觉,然而母妃一直握住二人的手腕,苦口婆心的嘱咐道:
“你们夫妻二人可要好好过日子,得空记得来看望我,陪我吃顿饭,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序颔首应道:“儿臣记下了,得空儿臣便会过来看望母妃。”
只有儿子应承,怡妃可不满意,“只你一个人来,我可不欢迎,你得带着意真一起来,我最想见的是意真。”
李序给徐意真使了个眼色,徐意真这才勉笑应道:“得空我会陪殿下一起来看望娘娘的。”
亲耳听到意真答应,怡妃娘娘这才放了心。
待他们走后,怡妃娘娘满目疑惑,默默念叨着,“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成的亲?为何没一个人告诉我呢?”
嬷嬷干笑应道:“几个月前成的亲,奴婢跟娘娘说过的,那时候您病得厉害,大约给忘了。”
“是吗?你跟我说过吗?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给忘了!”怡妃深感自责,“唉!看来我这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以后有什么大事,你可得时常提醒我。”
她撒了谎,可主子居然还是信了,如今主子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心酸的嬷嬷忍泪道:“是,奴婢记住了。”
离开景阳宫后,走在熟悉的宫道之上,身边有雯悦和李序同行,徐意真有一瞬的恍惚之感,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年少读书期间,还是如今的她?
才刚在景阳宫所发生的那些事,仿似一场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吗?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伪装成怡妃娘娘的儿媳了呢?
如此怪异且有违伦常之事,她居然就做了出来!
此等离经叛道的行为,徐意真甚少有之,今日忽然就冲动了一把,似乎有些犯糊涂。
忙活这一场,她的计划没能顺利完成,她本打算将那翡翠镯子还给怡妃,孰料镯子没还成,怡妃竟又赏了她一只金簪。
徐意真只觉不妥,遂抬手将云鬓间的金簪取了下来,快步行至李序身侧,边走边道:
“这是娘娘赏我的,但我知道娘娘生病了,这本就只是一场戏,那么她所赏之物也不该做数,这金簪合该还给殿下。”
小海子推着荣王的轮椅前行,轮椅上的李序看了那金簪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既是母妃赏赐,你只管收下便是,还我做甚?我又不是金簪的主人。”
“可这是娘娘赏与她儿媳的呀!我又不是她的真儿媳,哪有资格收这个?”
李序挑眉反问,“你不是很爱财吗?平白得了个金簪,你应该庆幸才是。”
徐意真正色纠正道:“我爱财,却不贪财。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再怎么喜欢金银,也该问清楚来源。这是意外之财撒谎所得,我不能收,否则我良心不安。
李序面色顿沉,“此乃母妃所赏,非偷非抢,怎就不清白了?”
“因为那是一场戏,戏唱完了应该脱下戏服,褪下行头,我总不能一直活在戏里吧?我本是来还债的,可这债却越欠越多,着实不该。”
为着和离之事,徐意真已经很头疼了,她得专心处理这件事,不能再为其他事分心。
这些纠葛能避则避,她尚未从卫家的网中逃脱,又怎能陷入另一张网呢?
如今怡妃神志不清,徐意真不敢再刺激她,这镯子和金簪,一时半会儿可能无法亲自交还给怡妃,但她也不该再继续收着,遂将一长一方两个盒子交给李序,
“镯子和簪子都给你,你自个儿斟酌,等遇到合适的时机,帮我还给怡妃娘娘,把话说清楚。”
景阳宫是关于年少的一场美好的梦,可梦终究是会醒的,一旦离开景阳宫,徐意真便想起自己仍活在现实之中,周遭一堆破烂事儿等着她去处理。
现下她的首要任务就是跟卫临风和离,所以她不能做错任何事,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不能让卫临风反过来咬她一口!
她与李序是清白的,可一旦这些东西在她手上,那可就说不清了!所以徐意真不该再心软,合该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些纠纷!
李序不肯伸手去接,徐意真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拉开他的手掌,快速的将两个盒子放在他手上。
物归原主,徐意真便安心了,她才不管他是否愿意,会有什么反应,反正东西已然交到他手中,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为防李序再啰嗦,徐意真拉着雯悦,加快步子,离开此地。
长长的宫道上,只剩一架轮椅,和坐在轮椅上的李序。短暂的热闹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拂面而来的清风掠过耳畔,发出簌簌的声响,似在悄声提醒着他,戏已经落幕了,他该离场了!
自从知道这镯子是他母亲送她的定情信物之后,徐意真便想方设法的要归还,就连母亲赏她的金簪她也不肯要。
她是怕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怕卫临风不高兴吗?她就那么在乎卫临风的感受?
早在她成亲之前,母妃就已经将镯子送给了她,她不是说她很喜欢这镯子吗?怎么说还就还?就没有一丝留恋?
徐意真究竟是在嫌弃这镯子的寓意,还是在嫌弃他?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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