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序有关之事,徐意真本不愿与卫临风提及,以免又惹事端,可今日出游那会子,沈进突然跟她说,有人跟踪,徐意真便猜到这人应是卫临风派来的。
估摸着那会子她不让卫临风同行,他起了疑心,便派人来跟踪她。
好在沈进有所察觉,提前告知了她,这会子卫临风突然问起此事,她瞬时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若她刻意隐瞒实情,估摸着卫临风又会借题发挥,说她不说真话是因为心虚。
为防他又找茬儿,徐意真直言不讳,“陪雯悦游玩当然开心,只不过很不凑巧,等船那会子撞见了荣王和安王世子,我本不想与他们同坐一艘船,可荣王居然说我故意避开他是想赖账。
我堂堂相府嫡女,岂会赖他的账?我跟他说了沧海先生不在家,他还一再提醒我,说一个月之内必须给个交代!后来雯悦还邀请他们一同用膳,被我给拒绝了,我可不想被他们兄弟二人扫了兴致!”
说起李序时,徐意真咬牙切齿,似乎对他的行径很不满!
卫临风还以为李序对意真余情未了,这账也就免了,他应该不会为难她,哪料李序居然追着管她要账!
这样的行径确实有些绝情,如此说来,这两人只是偶遇,并非相约。李序再这么闹下去,意真只会讨厌她,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了吧?
且那会子小厮也跟卫临风说,进了听雨楼之后,他们几人便分开了,并未一起用膳。
那也就是说,其实意真与李序碰面不过短短一刻钟而已,在此期间,李言齐也一直在场,倒也不算两人私会。
既然她已尽数交代,并未刻意隐瞒,那卫临风似乎也没必要再去计较。
他若再多说几句,指不定意真又要说他疑心太重,两人才有所和缓的关系怕是又要变僵了!
最近这段时日,朝中已经有人开始针对他了,而那些大都是太子的门人,在这种时候,他实不该再去得罪徐意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最终卫临风并没有多说什么,
“沧海先生应该快回来了,若有他的消息,秦大人会告诉我的,你且再耐心等一等。”
徐意真也明白此事急不得,沧海先生时常出去游山玩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他的归期。
管田地的职权收回来之后,接下来徐意真该做的就是收回老大管铺子的职权。但经此一事,老大可能会更加谨慎,徐意真想抓他的把柄可能不容易,不过是人都有破绽,尤其是他们卫家这种贪得无厌之人,她只需耐心等候时机即可。
令她庆幸的是,三日之后,秦大人送来了消息,说是沧海先生回来了!
徐意真不敢耽搁,打算明日就去拜访,卫临风要求同行,说是也想一睹沧海先生的风采,她没理由拒绝,只得答应。
沧海先生住在城郊,路程有些遥远,卫临风特地休沐一日,陪着意真一起去往城郊。
这一路上,徐意真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麦子已然成熟,收割回家,此时田野里的人们正在牵着牛犁地,准备下一季的播种。
重生之后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还得被迫困在卫家的这段日子里,徐意真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是强烈的和离的念头一直支撑着她,她才能坚持到现在。
碧蓝的天际上时常有飞鸟掠过,徐意真不禁在想,她何时才能像那飞鸟一样,拿到和离书,飞出卫家,重获自由,不再困于卫临风身边?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畔突然一传来阵温热。徐意真下意识往后躲去,侧眸便见卫临风正抬着手,轻撩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她那防备的眼神令卫临风觉得有一丝陌生,实在不止这一刻,近段时日的徐意真都会给他这种感觉,她好似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他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随时都能准确无误的抓住她了。
卫临风打量着她,温声笑问,“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徐意真告诫自己应该用最寻常的语气跟他说话,若她太过冷漠,卫临风是会生出戒备的,譬如方才他的眼神就夹杂着一丝质疑,为了消除他的疑虑,徐意真随口与他讨论着,
“我在想,沧海先生会不会同意赐字?但愿此行能够顺利,我可不想白给荣王一千两银子,有这一千两,可以给你买书,给你置办新衣,还能给婆婆买许多补品呢!”
她故意说些孝顺的话,目的就是为了打消卫临风的疑心。
这几日意真都对他很冷淡,今儿个突然听她这么说,卫临风受宠若惊,当即又握住了她的手,“你总是为咱们这个家着想,真是辛苦你了!”
他才握住她那柔嫩的手,她立时挣脱开来,卫临风空着的手僵在原地,疑惑抬眉打量着她,
“意真,咱们之间的误会已然澄清,你不是已经消气了吗?怎的还是对我如此疏远?”
徐意真借口道:“天太热,拉扯着容易手心出汗,黏糊糊的,难受。”
为讨她欢心,于是卫临风顺手展开折扇,在一旁为她扇风,还刻意将摆在小桌上的冰块儿凉气往她那边儿扇,为她解暑。
徐意真没在说什么,只偏头望向窗外,并不愿意与他对视。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才到清风镇,幸得有秦大人牵线,他们才能顺利见到沧海先生。
小书童带他们来到河边,徐意真遥望了一眼,只见河边坐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戴着竹帽,手持鱼竿儿,优哉游哉的钓着鱼。
小书童并未领他们进前,而是将他们带至一旁的茅草亭内,“二位稍候片刻,等先生钓上一条鱼,便会过来会客。”
还得等沧海先生钓到鱼吗?他若是一上午都钓不来,那他们岂不是得一直等着?
徐意真想问来着,可他们毕竟是客人,且这世外高人一向古怪,她若问太多,只怕沧海先生不高兴,不肯见他们。
罢了!来都来了,那就等着吧!谁让徐意真有求于他呢!
小书童为他们奉上碧螺春,夏日炎热,好在这茅草亭就在河边,自水面掠过的风迎面吹来,携带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徐意真稍坐片刻,逐渐安下心来。
她本以为得等很久,哪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沧海先生便起了身往这边走来。
徐意真只看到他将鱼竿收起,但并未看到他往鱼篓里放鱼啊!
待到人近前,徐意真才看清这位传说中的沧海先生,但见他剑眉星目,虽至中年,却气宇轩昂,走起路来仪态端方,颇有大家风范。
徐意真站起身来向他行礼,卫临风颔首致意,“久闻先生大名,冒昧前来拜访,多有叨扰,还请先生见谅。”
徐意真忍不住问了句,“先生钓到鱼了?”
沧海先生打量着他二人,朗然一笑,“这不就有两条鱼吗?这红尘浊世之中,人人皆为鱼肉,一不小心就上了旁人的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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