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徐意真所料,卫临风手里的确不止五百两,做官三年,也有人私下给他送礼,他都悄悄收着,存作私房,可即便有银子,他也不可能通通拿出来,总得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母亲那边儿倒也有,但他不好意思张嘴问母亲要,他便想着找大哥卫临江周转一番。
这三年来,卫临江管着徐意真的铺子,大抵也攒了许多私房银。
老三一开口,卫临江也不好拒绝,且老三承诺了,六月间就把银子还给他,卫临江便一口应下了。
卫临风还特地问了一句,“此事要不要跟大嫂商议?”
卫临江摆了摆手,“一个妇道人家,她懂什么?不必跟她商议,这事儿我做主了!”
卫临风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是在堵老大的后路,以免老大这会子应了,回头一想不对劲儿,又借口说他媳妇儿不同意。
为防老大改口,他先将丑话说出来,卫临江为了顾及男人的颜面,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到得晚间,大夫人一听说老三问自家丈夫借银子,当时就恼了,“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呀!你怎的说借就借?你借了人家不还怎么办?你也不让人打个欠条?”
卫临江皱眉轻嗤,“那是我亲兄弟,打什么欠条?这不见外了吗?传出去让人笑话。”
“那他若是不给你呢?”
卫临江可以不信旁人,却不能不信自家兄弟,“临风是读书人,最讲信用,他怎么可能不给我?”
“就怕他拖三拖四的,你也拿他没法子。”
媳妇儿一直念叨,卫临江烦不胜烦,“行了!已经借了出去,你就甭再啰嗦了!”
大夫人气得摇指恨斥,“你还嫌我啰嗦?我还不是为你好!好不容易攒些银子,咱们得攥到自个儿手里才是,你倒好,随手就借给旁人,也不与我商议,你就没把我这个媳妇儿放在眼里!”
卫临江只觉媳妇儿眼界太窄,“若不是临风娶了徐相爷的女儿,弟妹又将徐家的产业交予咱们打点,咱们往哪儿攒这么多银子?
说到底这也是临风带给咱们的好处,如今他张了这个嘴,咱们岂能不管?你这会拒绝,往后再有什么好事儿,临风还能想着咱?说不定就给老二了!”
听丈夫这么一说,大夫人也不好意思再去计较,但愿老三能念着老大对他的好,以后有什么好事儿能第一个想到老大,可别便宜了老二。
且说卫临风凑够了一千两,便将银子给送了过去。
徐意真花在卫家的可远远不止一千两,不过她能找个由头,收回来一些是一些。
银子到手,徐意真也就没再提那件事儿。
想起一事,卫临风又道:“你二哥不是才添了个孩子吗?过几日是那孩子的满月宴,我这边太过繁忙,又得劳烦你备贺礼,你可选好了?”
每回不管谁家有事儿,只要是备贺礼,都是徐意真来操办,卫临风是一点儿银子都不想出。
实则徐意真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嫁妆往娘家拿一些,正好小侄子过生辰,她多送些礼也是应该的,可是卫临风一个子儿也不想出,那她可就不乐意了,
“我给小侄子备贺礼是应该的,你这个做姑丈的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先前明檀过生辰,你给他送了个小金锁,轮到我侄子,你竟什么都不肯出,好歹也该表示一番。”
徐意真故意拿明檀说事儿,佯装一副吃醋计较的模样,卫临风哪好意思再拒绝?
为了哄她开心,他只得咬牙再破费一次。
“明檀有的,你的侄儿当然也得有。我会给他备一个金锁,但一件礼物瞧着不好看,你再多备一些。”
那是自然,不需他多言,徐意真也会另外再备贺礼,只不过卫临风那份是少不了的。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让卫家所有人给她吐银子,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得寻找合适的由头,一步步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银子拿出来,待找到恰当的时机,她再来一个釜底抽薪!
四月二十八,是小侄子的满月宴,徐意真与卫临风一起去往相府参加喜宴。
徐意真选了身梅子色衣袍,卫临风则是一身晴蓝锦袍,单从外形来看,两人郎才女貌,的确是一对佳偶!
卫临风芝兰玉树,纵使成了亲,也时常惹得女子们偷望。徐意真乃相府嫡女,她不仅出身名门,姿容姝丽,还极富才情,吟诗作赋,无不精通,她写的诗词,令文人赞许,令贵公子们仰慕!
徐意真曾是都城公子哥们渴望求娶的佳人!即便她嫁了人,再见她那清华之姿时,他们心中的倾慕依旧难消。
一看到卫临风,众人便愤愤不平,心道这般温婉优雅,才貌双全的女子,怎就便宜了卫临风那个毫无家世的清穷书生呢?
然而这只是外人的看法,身为局中人,徐意真厌憎卫夫人这个身份,她无时无刻不想跟他和离。
怎奈时机未到,她只能强忍着仇恨,与卫临风同行参宴。
今日宾客众多,徐连川忙着招待宾客,徐意真也没机会跟二哥单独说话,她与二哥打了声招呼,便先进府去了。
徐相爷家有喜宴,即使相爷不在家中,这些个达官贵人也都会来贺喜,包括那些个王室宗亲,也会给这个面子。
瞧见三皇子李言彻在场,卫临风并不意外,但看到荣王李序的那一刻,卫临风颇为惊讶!
徐意真也瞧见了李序,在她的印象中,从前的李序喜欢穿白衣,抑或是其他浅色衣衫,但自从双腿残废之后,每每见到他,他都穿着一身深色衣袍。
譬如今日,他身着雀绿锦袍,这样的色泽,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很容易显老气,但穿在李序身上,却平添一丝贵气。
李序墨发高束,头戴荆棘银冠,冠间枝节横生,凌厉杂乱,一如他那张脸,深沉冷凝,虽俊逸出尘,但却散发着漠寒之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李序似乎也瞧见了她,但他的视线只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坐在轮椅上的李序双目放空,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可即便是坐着轮椅,他身上所散发的矜贵肃凝的气场亦有震慑之威!
负手立于徐意真身畔的卫临风眸闪疑色,“自从荣王腿受伤之后,他参加宫宴,宫外的宴席,他甚少出席,大都以身子不适为由给拒绝了,今儿个他怎会来你家?”
说话间,卫临风刻意打量着徐意真,那眼神似乎夹杂着一丝质疑,却不知卫临风又在怀疑什么,他该不会以为荣王来此是因为她吧?这样的念头简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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