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
他如今对那些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场合,愈发感到不喜和反感。
今天的剪彩活动邀请了一些政商界的人士,有不少是他这些年认识的生意上的伙伴,这意味着晚上又是各种应酬和交际。
酒桌上,他出来透气了三次,每一次,他都会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新的消息,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除了早上的那通电话,她再没其他动静。
呵!
他心里冷笑:沈星河啊沈星河,你到底在期盼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应酬结束,在回来的路上,张亮告诉他,柳芽的爸爸今天回村了,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星河有些醉意,但是脑子却清明,他隐隐有些期待,想知道她知道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
院子里静悄悄的,客厅里一片漆黑。
沈星河抹黑进了客厅,并没有开灯,他的步伐踉跄而又不稳,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般。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向着沙发的位置走去。
触摸到沙发那柔软的质感,他立刻让自己瘫倒在沙发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一样。这种舒适的感觉瞬间将他紧紧包围,让他几乎忘记一切烦恼和疲惫。
随之,整个人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再次睁开眼,沈星河是被人晃醒的。
天花板的灯开的是四角的暗光,睁开眼,沈星河见柳芽端着一杯水蹲在他身前,对方见他醒了,便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
沈星河没有急着喝水,目光扫到墙上的钟表,刚好十二点。
才过去半小时,他感觉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一样。
又把视线转到眼前的女孩身上,只见她穿着保守的卡通图案睡衣,披散着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汪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沈星河脑海里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只有精灵般的女孩在她眼前。
他想:不发信息便不发吧,有事第一时间没找他,那也不必计较了,反正她就在眼前,深夜里为他倒水,这些就够了。
慢慢坐起身,沈星河示意要喝水,柳芽乖乖地递上水杯。
沈星河并没有接水杯,而是握着她的手和水杯一起送到嘴边,慢慢喝了几口。
柳芽并没有反抗,任由沈星河握着她的手,此刻她离他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还有好闻的木质香气。
见柳芽没有挣扎,而是乖乖地配合他的动作,沈星河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扬起唇角,慢慢地说道:
“我没醉。”
柳芽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沈星河瞬间心情大好。
他没忍住,轻轻吻了吻女孩的手。
柳芽依旧没有拒绝,她神色平静,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晚她一直没睡,也睡不着,她有一肚子话要问沈星河,准确地说是质问。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家的房子推倒,为什么要盖楼房,谁允许他自作主张了,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真的不喜欢,他一声招呼不打就干出那么大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张安民从村里回来,问她跟沈老板关系单不单纯。
一句话把柳芽问懵了,她问,哪里不单纯了?
张安民爆喝一声,“单纯,人家会给你盖楼?!”
张安民的话,让柳芽无地自容,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沈家。
在等待沈星河的时间里,她先是愤怒,然后是生气,再到后来的平静。
静静地坐在床上,她听见客厅隐隐约约传来动静,可等了一会一直没等到客厅的亮光,她以为沈星河直接去了二楼卧室。
后来开灯才发现,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见柳芽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沈星河低沉而又沙哑地喃喃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缓缓站起身,用另一只手臂将人虚虚地圈在怀里,低下头将脸庞深埋进柳芽那柔软的发丝之中,感受着她的温暖与芬芳。
柳芽依旧没有反抗,沈星河突然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人儿,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随时都会消散无踪。
“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沈星河呢喃的声音在柳芽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让她脸色发烧,也让她心里更加难过。
沈星河用一只手摩挲着柳芽的脸,细细描绘她的眉毛,她的眼睫,她小巧的鼻子,然后是嘴巴。
女孩嫣红的嘴唇如甜美的果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品尝芬芳。
沈星河这么想,然后也这么做了,他蜻蜓点水般在女孩唇上啄了一下,女孩眼睫轻颤,像受惊的蝴蝶,透出股不安。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把人紧紧气圈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女孩的后背。
一切来得太突然,沈星河觉得此时已经完全醉了,他觉得自己陷入一场五彩缤纷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依旧把头埋在他胸前,一动不动,沈星河突然有些怀疑,怀里的女孩真是的他家的小保姆么,会不会是狐狸精趁他喝醉出来作乱?
他轻轻喊了一声:
“柳芽?”
“嗯?”
“真的是你?”
“嗯。”
柳芽听见沈星河这样的问话,眼里突然氤氲出大团的雾气,雾气慢慢凝聚便形成了水汽,顺着眼眶流下来。
“单纯,人家会给你盖楼房?!”
耳边想起张安民霹雳如雷电的话。
这句话话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刺进柳芽的心脏,无情地刺穿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冷眼和无助,经历的种种艰辛和磨难,都抵不过张安民的这句话。
心中不由涌起无尽的悲凉。
女孩的眼泪打湿了沈星河胸前的衣裳,感觉到温热的水汽,沈星河慌忙地托起女孩的下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慌了,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孟浪了,别哭,别哭了。”
柳芽的眼泪流得更凶,满腹的委屈,不甘,疑惑,沉重和迷茫,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