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民:“是你老板家的孩子吧,叫佳俊的那个,电话里听到你提到过。”
柳芽点点头。
“到底是你老板家的孩子被欺负,还是你被欺负?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你跑去跟人家打架了?”
“打了。”柳芽扬着脸回答。
张安民提高音量:
“打了?你凭什么去跟人家打架?”
“凭他欺负佳俊,那就是个坏孩子,害虫!”
张安民被气得半响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有什么资格去出这个风头?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保姆而已!保姆!你听明白了吗?那孩子的家人呢?他的爸爸妈妈都去哪儿了?”
说到最后,张安民几乎是吼出来的。
柳芽语气极其平静:
“他爸爸出发了,不在家,他没有妈妈。”
听到这里,张安民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态度有些过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那...就算他没有妈妈,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亲人吗?”
柳芽:“没有,都没有。”
“好,就算没有,你一个领薪水的保姆,你凭什么去出头,还去打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你把人打伤了,人家要起诉你咋办?人家要讹上你咋办?你说,到时候咋办?你让你爸爸妈妈咋办?到时候谁还会管你,你老板会出门为你求情?会去派出所保释?
芽儿,你不是三四岁,也不是十几岁,你已经二十多了,做事能不能用用脑子?”
张安民生气地指着她的头,恨铁不成钢。
柳芽一脸倔强:
“当初,我小的时候,你去哪了?我受欺负的时候,你又去哪了?我已经形成这样的性格,现在又想管我,晚了!”
“你——”
张安民被气得,坐在沙发上大喘气。
柳素狠狠地打了柳芽两下,告诉她,爸爸是为了她好。
柳芽心里明白,张安民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也想他站在她这边,理解她,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指责她。
此时,电话响了,柳芽一边抹泪,一边接电话——
“沈佳俊阿姨,沈佳俊下午是请假了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刘晓敏问道。
柳芽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接着是慌忙站起身,巨大的恐慌漫过她的身体。
然后,嘴唇突然哆嗦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佳俊......他、他不在教室?我刚才明明把到学校了,亲眼看着他进了校园的。”
“送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已经上课了,我在教室里根本没看到他人影,而且我问过他同桌,说整个中午都没见到佳俊!”
柳芽脑子里联想到不好的事情,她大声喊道:
“刘老师,快去查监控!我担心佳俊他想不开,求求你了,现在!马上!我这就过去。”
说完,跟张安民和柳素挥了个手,一阵风似的跑出家门。
一路风驰电掣,柳芽心里不停地求菩萨求佛祖保佑佳俊,千万不能出事,柳芽愿意拿自己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寿命,换取佳俊平安无事。
到了学校门口,刘晓敏正在保安室查看监控,她身边还站着一名年纪大点的老师和一名年轻的男教师。
柳芽冲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 查到了吗?大概是一小时之前,我把他送过来的,刘老师,你在这看着,我要去楼顶看看,说完就要冲出去。”
刘晓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沈佳俊阿姨,你先别激动,你来之前我已经跟领导汇报了,领导刚刚已经派人上去查看了,上面没有人。”
柳芽已经慌得不成样子: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在上面守着,万一这会他上去了咋办?”
这时,年轻的男教师说道:
“哎,刘老师快看,是不是这个孩子?”
柳芽转向监控画面,佳俊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到了教学楼处,又出现在另一个画面中。
刘晓敏惊喜地说道:“他去了操场,没去教学楼。主任,我现在去操场看看。”
她的话音还没落,柳芽已经冲了出去。
虽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心里却凝聚着一口气,正是这口气使她紧咬牙关,拼命让自己的双腿迈得更快一些,朝着那片空旷的操场飞奔而去。
操场上有一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四周并没有看见人影。
“佳俊!沈佳俊!”
柳芽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上体育课的孩子和老师,立刻被她吸引了视线,忍不住向这边张望。
刘晓敏阻止她:
“沈佳俊阿姨,你先别喊,不要影响上体育课的孩子。我们一起分头找找,我从操场东边向北,你从西面向北去,到时候在北边集合。”
刘晓敏刚说完,柳芽从往西面跑去,此刻她已经不顾上炎热的阳光和满头的汗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马上找到佳俊。
一路奔跑的时候,柳芽注意到了操场四个角落的杂草,她马上跟刘晓敏打电话:
“刘老师,麻烦你注意一下草丛,还有,如果保安室那边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当快跑到西北角的时候,柳芽有点不敢迈出脚。
她害怕失望,如果佳俊不在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慢慢地靠近草丛,柳芽看见了草丛里的人影,正是佳俊。
小小的他,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柳芽不放心,还把手放在他鼻息处,感受到他的呼吸后,柳芽一下瘫软在地,让自己也躺下来,睡在佳俊身边。
法国梧桐茂密的叶子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只留下一些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们身上。
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原来,从绝望到心满意足,只是瞬间的事情。
想到刘晓敏,柳芽又挣扎着站起身,向她走去。
刘晓敏此时也惹得满头是汗,待柳芽走近后,她指着西北的角落,问:
“是不是找到了?”
“找到了,在草丛里睡着了,我没叫醒他,让他接着睡吧,我猜他一定是太难过了,才自己一个人悄悄躲起来的。”
刘晓敏长长地出了口气,面露羞愧之色:
“这件事我没处理好,后来去教室问了,才知道原因。可这孩子也太倔了,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
柳芽盯着她,正色道:
“刘老师,您该了解他的性子,他本就是一个敏感的孩子,他不说出来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