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亮一路打马快跑,很快进了凉州城。守城的兵将简单汇报了今日战况,申时结束战斗,汤望等叛贼全部伏诛,无一漏网。入了城,沿路打斗过的痕迹还有些,除了他这种常年在战场上的人,他人基本瞧不出来。唐文亮终于放了心,放慢速度,与唐池叙着话,往唐府方向走。
可刚到唐府门口,马还没下。堂侄唐帆似是极力隐忍着,迎了过来。
“府中有事?”唐文亮心里咯噔一下,否则如此晚了,唐帆不可能还在府里,且唐帆脸色不对。
“二叔,进门说。”唐帆待唐文亮、唐池进了府门,终于绷不住,“大哥自尽,大伯父听闻喷了血,人至今还在昏睡。”
“说什么?!”唐池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拽住唐帆的胳膊,“大哥不是,不是……”
“大哥今日用过药后,有短暂的清醒,……”唐帆眼圈发红,眼瞧着唐文亮要站立不稳,赶忙扶了他,与唐池一起往里走。
路上,唐帆把今日府里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三人行色匆匆,先去了唐文光的院子。
郑知也在,见着唐文亮三人,起身回禀了唐文光的病情。
唐文光大病初愈,今日经历一场大战,本就身体乏力。突然听闻唐河自尽的消息,一时受了刺激,吐了血又晕了过去。如今喝了药昏睡着,梦中偶尔呓语,念叨的都是唐河的名字,怕是还接受不了唐河自尽的消息。
“河儿一直昏睡不醒,如何便醒了,还……”唐文亮艰难问出这句话,有些不太相信唐河有力气自尽。
“二老将军,说起来有些惭愧。”郑知站在当地有些局促,又有些后悔,“三少夫人走前嘱咐老朽盯紧汤素素主仆,怕她们对大公子不利。”
“今早发现她们对大公子的汤药做了手脚时,老朽一时情急错拿了都督的药给掉了包。阴差阳错,大公子服过药后居然醒了。老朽不放心,便一直在大公子屋里。除了腿依旧不能动外,其他一切恢复如初。老朽还很高兴,虽有些匪夷所思,可瞧着并无不可。后来大公子还进了些米汤,便睡了过去。”后来的事郑知也不知了。
郑知在唐府多年,对于他的医术唐家众人还是放心的。唐文亮,唐池对郑知施礼,拜托他照顾唐文光。起身出了唐文光院子,奔唐河院子而来。
唐帆亲自给唐河清洗过,穿好衣物。因时间仓促,棺椁还未准备好,唐河此时躺在床上。
唐池进门便扑到大哥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肝肠寸断。为何?大哥,你为何自尽啊!
唐池哭得不能自已,母亲早亡,虽然婶娘时常照拂,可哥哥始终带着自小胆小的弟弟,无论何时何地。甚至于哥哥比父亲还要让他依赖。
“三公子,大公子给您留的。”唐喜哭唧唧递给唐池一个盒子并一封信,“大公子的身后事还得您做主,您节哀啊!”虽然劝唐池节哀,唐喜却哭得更大声,直接趴在唐河身边,再不管其他。
唐文亮眼圈红了,这个侄子,他们兄弟二人给予厚望,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他已经从唐帆那里拿到唐河的遗书,大约知晓侄子的心思。
唐河自小文武双全,家世又好,将来还是统领一方的霸主,多么骄傲的人。上次被人暗算后只能坐轮椅,好不容易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可又被人二次暗算,昏迷月余才醒过来。听闻院中打斗,他却是什么不能做,还要被父亲护着,那怎么受得了……
唐文亮还算理智,如今大哥昏睡不醒,他得挺住。
“池儿,……唐池!”唐文亮拭了拭眼角,起初语气还轻,后来语气变得严肃,“起身,家里的事还得处理,军中的事也不可耽搁,你给我起来!”走至床边,单手将唐池拎了起来。
“二叔……”唐池眼泪汪汪,仿佛又成了小时候那个胆小怕事的孩子,“大哥没了,我没哥哥了……”
“你给我站好!你大哥没了,你父亲得靠着你!河西得靠着你!”唐文亮在唐池脚边踢了踢,让他站直身体,“活着的人没资格哭!河儿此举,他算是解脱,亦不想拖累我们。他的身后事,我们得办!”唐河前次还能办办公文,可二次被人暗算,他那么高傲的人,许是看出自个是唐家的拖累,走便走了吧。
唐池好半晌才止了悲伤,打开唐喜塞到自个手里的盒子,眼泪又无声滴落。
盒子里是把精巧的匕首。当年兄弟二人随父亲去嘉峪关,恰好赶上蒙古部落在关外抢劫百姓。唐文光因军务需在城内处理,他们兄弟便随着高虎出关救助百姓。在狠狠地大战一场后,唐河受了伤,却得了一把精致无比的匕首,简直爱不释手,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唐池亦喜欢,他知晓那是大哥的战利品,他不能什么都要去。没想到大哥知晓自个心意,一直都知晓……唐池狠狠心,拭了眼角的泪水,打开那封信。
“唐池吾弟,为兄自知,身子无用,力有不逮。未免拖累,为兄去了。随身匕首,赠与吾弟,盼身康体健。吾妻金氏,年华尚早,放妻书交于她,是去是留由她自择……辅助父亲,治理河西。”拉拉杂杂,交代的很是详细。唐池又让自个难过了一会儿,仰起头来,让眼泪收了收,起身理事。
“二叔,您去歇着。余下的事,我来处理。”唐池朝唐文亮施礼,又对唐帆一拜,“堂兄亦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寻您。”家里其他兄弟不在,父亲昏睡,二叔年纪已长。有些事情还需要堂兄帮忙,唐池只好让他先歇在唐府。
二人闻言,知晓不能都如此耗着,便去歇息。唐池直奔前院书房,连夜修书一封,送去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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