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静静地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
她的一头栗色的亮缎般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前,上身穿一件军绿空军夹克,下身是一条修身牛仔裤配着高筒靴。干净利落。
她两手插在衣兜里,望着陆禹眼神却是悲悯的。
这个男人已经破败不堪了。
“…陆大小姐。”
助理刘昭打了声招呼,搀扶的手却觉一顿。
陆禹已经抽回了手臂,站直身子。
陆焕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脸上的倦容逐渐褪去,一向灵光的头脑现在却迟滞地无法思考。
他试探着喊了声,
“…陆焕?”
对面的人动了动。
确实是本人。
原来她并没有走啊。
“我是替泊简来给你道歉的。”她说。
“啊…是这样啊。”陆禹尴尬地咧了咧嘴想笑,他沉思一下点点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本来也就是一点皮外伤。”
听到这里,刘昭转头看看陆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憋住没说话,只暗地里腹诽。
陆总他又在强撑。明明今天一整天下来,连一刻都没有合眼休息过。
皮外伤?什么皮外伤会染红整件衬衫?
要我说这种活,给多少钱我都不干。被人捅了害了也不能追究。
凭什么!?
真不知道做佣生养子有什么好的,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难道陆总家以前很缺钱?
唉,不然,以陆总的实力,随便去哪里不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么……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爽,见陆焕既不走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满起来,
“陆小姐,这皮外伤不是蚊虫叮咬,那是真见了血的。我觉得道歉怎么也得有点诚意才行。”
这不得放个假颁个大奖什么的?双下嘴唇一碰这算什么道歉嘛!
“我们又加班又熬夜,结果公司里跑进来一个什么白先生上来就捅!您知道吗?陆总他可是缝完针马不停蹄得继续忙工作的……”
这是真正的铁血劳模啊!
“刘昭!”
陆禹瞪了他一眼,“怎么跟大小姐说话的!不要讲多余的话。”
刘昭撇撇嘴。
……行吧,我一个姓刘的还是先不掺和姓陆的家事了。
陆焕也意识到有些不妥。
她贸然前来什么也没有准备。一直以来,潜意识里仍把陆禹当做可以随意予取予夺的伴读,自然是从来没有替他考虑过什么的。
不过,她此行正是为了交涉两人未来关系的,到时候陆禹想要什么补偿,她都可以考虑。
只要生活能够回归正轨。
“陆禹,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泊简这么做也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有必要补偿你。”
陆焕走近几步,
“等泊简康复,他也会亲自登门道歉。”
“康复?他又怎么了?”陆禹疑惑。
“他出了车祸,目前正在养伤。我刚从他那边回来。”
哦……刚从他那边过来。原来是因为他,陆焕才取消了出国的计划的。
白泊简,你小子也是因祸得福了啊。
而我还得为你做的事擦屁股。呵呵。
“好在我还没死,不用让他来道歉了。陆焕,你安慰得很及时。毕竟,他头一次杀人,一定很紧张,说不定就是紧张过头才出了车祸的,”
陆禹尖酸地讽刺道。气血上涌,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连忙拽住刘昭的胳膊,
“麻烦下次让他冷静点,差点就能得手了,再接再厉,下次……”
刘昭感到手臂一沉,看到陆禹径直向前栽去。
“!”
陆焕神色一凛,身体率先行动起来,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昏迷的陆禹揽在怀里。
他身上滚烫。
难道发烧了?
“陆总?陆总!”刘昭在一旁呼唤,“愣着干嘛快送医院啊!”
“怎么回事?”陆明兮从后面走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总裁,陆总他昏过去了!一定是疲劳过度!快送医院啊!”刘昭在一旁催促着推着陆焕。
啧!
陆焕看着无力地倒在怀里的陆禹。他184cm的身高,体重也不轻,眼下也只有身为s级alpha的自己可以轻松搬运。
她打横把人抱起,三个人一同随车往医院而去。
凌晨时分,陆明兮让刘昭先回去休息。
病床上,陆禹沉沉睡去,手上输着几瓶药水。
医生处理了他崩开的伤口,连同手腕上的伤,也一同更换了纱布。
看到这里,陆明兮大惊。
她从陆焕那里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阵气得,只是不断伸手点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真的对陆焕非常失望。
连这点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险些酿成大事故,以后还能指望她什么?
“反正现在陆氏是离不了陆禹的。你倒好,出不了什么力不说,还给陆家添乱生事。本指望你安分点完成开枝散叶的任务就好,看来也是小瞧了你。”陆明兮瞪着陆焕,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啊?陆家到你这一代算是到头了!”
“这件事必须给我解决好!”
陆焕也不示弱,“好,我会解决的。他要开什么价,我都可以给。不是我不想,是他不肯!您把陆家产业看得比我重我知道,等处理完这些事,我就离得远远的,省的你看到我烦心!”
她又转头看看病床上的陆禹,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他做了我的伴读!”
陆明兮听她这么一说,不以为然,
“别推卸责任!如果也和你一样是个草包,那才叫没指望!陆家的草包难道还不够多吗?”
“他忠于你,这对陆家和你未来都是最好不过的。你不喜欢也该随意哄哄,怎么闹得寻死觅活的?”
……
母女二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到了早上七点,生物钟准时叫醒了陆禹。
他一惊,刚想起身就被按在了床上。
刘昭闷着头坐回旁边的椅子上,
“陆总,今天总裁让你不用去了。给你放了两天假。”
“这怎么行?今天还得跟进。”
他刚想再次坐起身来,想到了陆焕,就问,
“……陆焕呢?”
他还记得昨晚见到了她。
“昨晚还在,今天早上没来。”刘昭回道。
他看刘昭也黑着眼圈,给他放了半天假让他回去继续休息。
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陆禹难得有空回想这几天的事情。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一种茫然无措地无力感席卷全身。
除非陆焕再给他一个机会,除非老天垂怜,给他一个机会再次力挽狂澜……
还有一年……
她就跑得远远的,他就再也够不到她了。
他也会被繁杂的公司事务牢牢拴住。
……
让我想想。
陆禹重新闭上眼睛。
门再次被打开,陆焕径直走到床前坐下。
“陆禹,我们谈谈。”
“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谈过,对吗?”
陆禹睁开眼,看过去,对上一双冷静的眸子。
机会……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