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衣服蹭上灰尘,才恢复了叫两个学生一起搭档来展示咒语的效果。”我挖苦道。
“那还挺可惜的——”亚历山大遗憾地说,“见不到他出丑让我的在校生活失去了很多趣味。”
“噢——你也不喜欢弗拉明戈,是不是?”「是不是」的后缀突然对我也产生了吸引力,我不自觉地用上了它。
“他不太适合来霍格沃茨任教,”亚历山大说,“我想德姆斯特朗可能更适合他。”
“是啊,是啊——德姆斯特朗。”我咯咯笑起来,“弗拉明戈有很强的实践精神。”
没想到我们的共同乐趣是嘲笑弗拉明戈——但这的确让我望不到头的路途一下子就缩短了,在我们毫无营养、又充满乐趣的谈笑声中,亮眼的学院沙漏出现在我眼前。
“既然你们是一起上的魔咒课,”我问,“你知道不知道纽特下课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我抛出的问题没有等亚历山大来得及回答就有了答案。
因为纽特就站在学院沙漏前。
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站位,曾出现于过去几天前流光四溢的夜晚。
“我还没有关注他到那种程度,”亚历山大说着,“不至于连纽特下课往哪个方向走都了如指掌——”
“不要紧,”我说,步伐已经不自觉跟着眼睛一起出发,“早餐吃什么?不要紧——我想我找到了。”
“克蕾娅,你在往哪走?你不——啊。”
亚历山大发出一声了然的叹息,他说:“你实在是——你真是行走的斯卡曼德侦察机器。”
“大家都太关注自己了,”我停在半路说,“所以才注意不到其他人。纽特是很显眼的。”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那是在你眼中。”
他蓝色的眼眸看上去有一种沉闷的忧郁。
但我只顾着往前赶——“我先走了,再见——亚历山大。”
纽特偏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学院沙漏。
当我靠近了,从他身后探头,才发现纽特在捣鼓自己的金色怀表——他太过专心,不难怪他根本没注意到我。
“不可以用「修复如初」吗?”我说。
纽特被吓了一跳,他握紧手里的怀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莱尔……?”纽特惊慌的眼神在看到我之后立刻消散无踪,“噢……这支怀表用不了「修复如初」。”
他摊开手心,金色怀表的表盘停止不动,盯着它,好像要被凝缩进静止的时间里。
“为什么不能用?”我站到纽特旁边,“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吓唬你的。”
“我们的道歉不是太多次了吗?”纽特说,“不用向我道歉——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
“我试过「修复如初」了……它不管用。”纽特说,“其他的修复咒语也试过,”
“你可能需要让修表匠来试试。”我说,纽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显然正尝试消化这是什么意思。“修表——修表匠?”
“就是麻瓜里手工业者的一种。”我指着纽特的怀表说,“我可以看看吗?”
纽特吊下怀表的链条,我捧起手心,那竖起的链条一圈一圈缠绕在我眼前,有些发痒。
纽特的动物是这么轻盈、这么小心翼翼,仿佛他放在我手里的不是一块用来计时的怀表,而是一种神圣的、不可冒犯的、充满契约意义的物品,是一纸文书将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永远地建立一种连结,又随时可以被撕毁——
“是戒指。”我说。
“什么?”纽特问,他没有听清。
我却因为这道疑问醒了神,内心五雷轰顶。
我又在幻想什么?我为什么幻想——我为什么会幻想纽特给我的手戴上戒指?
“也许是,”我咳嗽了两声,想要让我的语气一如往常,“是因为里面的机械链条卡住了,也可能是它生锈了。”
“如果咒语对它没用的话,我们只能等到暑假再修它了。”
噢,看看纽特的表情,那么可怜。他黯淡的眼神、低垂的手,无一不在昭示,不能再用怀表看时间,他有多难过。
我原本还没有下决心,原本是抗拒的。
但是看着这样的纽特,我还是忍不住说:“我可以让爸爸帮忙。我家里的唱片机也坏过,修好它的是一个麻瓜修理工人。”
“但是埃德蒙很忙,因为忒休斯也是这样——”
“只是送到店里的小事,爸爸会帮忙的。”我说,“那么我就先帮你收下了?”
纽特一定不好意思自己开口让爸爸帮忙,如果我不强硬点,他就只能抱着郁闷的心情渡过这漫长的学期了。
“……那就拜托你了,莱尔。”纽特说。
纽特啊,你想藏起来的欣喜,还是轻易地被我捕捉了。
这让我也产生了一些隐秘的快乐。
“再在这里站下去我们就都来不及了——”我收起怀表,“你也有占卜课要上,是不是?”
纽特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噢。我刚才遇见了亚历山大。”说出亚历山大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竟隐约感到一丝心虚,就在前不久我还说“我和亚历山大没有什么私下的往来”呢。
“他的第二堂课是算数占卜,一会儿我要去古代魔文教室——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会上选修课。”
我还以为纽特会因为我记住他的第二个选修课是占卜而开心呢,但是他没有。
“只是在去礼堂的路上偶遇了而已。”我解释说,“我根本没想过会遇到他。”
我希望纽特能问我些什么。
比如,亚历山大和我说了什么?全都是关于你,纽特。
比如,我问亚历山大你下课后去哪了?我没有等他回答我,因为当我问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你了。
但是纽特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缓慢地说了一声“好的,莱尔”。
眼看着我们又要在以过道隔开的两个不同的长桌坐下——“纽特,和我一起坐到格兰芬多这儿来吧?”
我拉住他校袍的一角,带着讨好的意味:“认识认识我的朋友们——不止是凯西。”
我的愿望是这么强烈。纽特往右边看了一眼,我知道他马上就会跟着我一起过去,因为我看出来了。
“……我想不用了。”纽特说。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纽特没有撇下我拉着他校袍的手,也没有就此离开,他依然那么耐心。
反倒是我,听见这句话之后悄悄松开了手。
“我能知道为什么你不想过去吗?”我问,“——因为你不喜欢我的朋友们?”
“我只是——其实我——我想她们不会觉得我有意思。”纽特着急忙慌搜索着合适的词,最终说出的却是这么不尽人意的话。
“她们才不会这么觉得。”我说,“阿黛尔夸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像钻石一样——阿黛尔是我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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