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里人（2）
*
明天除夕,马路两侧早早挂上红灯笼。
沿路喜气洋洋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车很多，路很堵。
徐烟猜江应天大概也是想到这个，所以才在吃完晚饭后便早早跟祖母道别离开。
可即便如此,车子到铂钥地下车库时,也已经午夜十一点半了。
进了电梯,徐烟见江应天直接按了顶楼那一层,偏头看他好奇问，“所以你今早回来淮港没找我,是因为到这里收拾来了吗？”
收拾房子哪里需要他。江应天低眉看她,笑而不语。
在徐烟不满的用手拍他一下后,才看眼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模棱两可道,“差不多。”
徐烟：“……”
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时候的电梯倒是安静,在一楼也没停。
徐烟左手和江应天右手交叉而握，脸贴着他胳膊，捂嘴懒懒打了个哈欠。
她觉得自己是真被他给惯坏了。
没他在身边，她睡眠质量虽再没有以前那么差,但也真的算不上好。现在想想她今晚能被他搂着睡个好觉,她脸上就止不住笑。
徐烟看着面前电梯镜里的两人,和同时将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江应天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笑,他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她，用左手摸了摸她脸颊。“困了？”
徐烟没否认，点头老实道，“很困。”
“再坚持一会儿。”他对她说。
徐烟以为他说的是马上到家就可以洗漱睡觉了,所以让她再坚持坚持。
她无他，目光盈盈的看他轻点了点头。
……
楼上大户型都是一梯一户设计，所以电梯门开,徐烟便一眼看到摆放在门口的两双拖鞋。
她下意识要去换鞋，却被江应天从后拥着推到门前……录了指纹和面部识别。
“……”
徐烟被他弄的想笑，“我们又不是只在这里住一天，什么时候录不行，非得是现在吗？”
江应天笑，不应声。
徐烟心里隐隐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怪。
从他在百花庄园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到祖母和小姑姑，还有一定要坚持在今晚来楼上…都不大对劲。
若是他想把搬来楼上住的事当作惊喜给她，那他半月前走时便不会对自己说，甚至今天悄默声的回来，也不会坦诚告诉自己，他是一早回来，消失了一整天。
……
可任徐烟想破这个已经处于半迷糊状态的脑袋，她也想不到有什么是让他非坚持在今天的理由。
所以最后她想想还是算了。
她信他，所以愿意等着他的谜底揭晓。
门开前，徐烟见江应天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条四五公分宽的红色丝带。
徐烟不明所以，刚要开口问他这是什么，就见他对自己温柔笑笑，将它覆在她的眼睛上。
她本能闭上眼，却还是可以隔着薄薄的眼皮感觉着玄关处明亮的灯光和…江应天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徐烟人静了一瞬。
下意识想要抬手将丝带拿下来，手将动，便被江应天干燥温暖的手心包裹住。
“江应天？”她叫他，声音略略带着些慌乱。
江应天柔柔应了声。
指尖捏着她下巴抬起，在她唇上轻啄了口。“别怕。”
她不是怕，只是对眼前自己无法掌控了解的事本能的不安。
徐烟察觉他绕到身后拥住自己，握着她的手开门，再引她进到屋子里。
门开，扑鼻而来一阵花香味。
从方才下了电梯，徐烟就隐隐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
当时她没太在意，以为是收拾房子时特意遗留的香味，可现下这浓郁的味道却是告诉她，即便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知道这偌大的空间里，恐怕都是…
“山茶花。”
她轻耸鼻尖，仰头往后“看”他。
江应天就知道她这只“小花痴”只要一闻，便能猜到这里都是什么花。
可他同样也知道她绝对猜不到的一件事——
就是为什么他明知道她最爱的是腊梅花，他却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将这里全都布置成山茶花。
徐烟确实没猜到为什么是山茶花，却不难猜测到…
她忽而紧攥住他交握在自己身前的手，心一下跳快，“你这是——”
因为心中所猜到的，徐烟下意识想再抬手去摘眼上的丝带，看看眼前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可手再次被江应天反握住。
徐烟心下稍许疑惑闪过。
他不让她看吗？
刚想着，就察觉自己被他转过去身子和他面对面，下一瞬，江应天毫无预兆的开始给她——
脱衣服。
“……”
徐烟本能握住他胳膊，想制止他动作。却因为江应天俯身到自己耳边低低的安慰声作罢。
对眼前一切的未知，让徐烟不安极了。
可知道眼前是他，又让她无比的安心……
两种情感矛盾的交织在一起，徐烟难以思考，根本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衣、连身针织裙、打底裤甚至连最里头的衣服…
短暂的安静，徐烟连呼吸也静下来。
她看不见，却能想象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如炬目光。
脸像被大火烤过，红通一片。
她在懵懂茫然的黑暗里，感觉到江应天从一旁拿了什么，随即又开始给她…穿衣服。
徐烟被他弄的糊涂。叫他名字。
江应天耐心应声，声音里始终含着安抚的笑。
徐烟不再说话，只是脸微微发着烫，配合着他将身上的长裙穿好。
裙子颜色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材质，缎面的，吊带款式。
从后颈往下一直到臀上腰窝处的空荡，也不难让徐烟知道…这是件露背装。
屋子里暖风足，她倒是不冷，就是…这真的是她长这么大穿得最“暴露”的一次了。
虽然现下不过只是给他一个人看。
徐烟原本扎了低马尾的发圈也被江应天小心解开。
她感觉着他用手指轻轻将乱掉的头发理好，背后被发丝轻拂过的痒，让徐烟忍不住红着脸小声咕哝出来三个字。
江应天听着，禁不住笑。
握着她两只手微微后退半步，垂眸看眼前的女孩子。
他想过无数次她穿上红色会是如何景象，可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险险夺走呼吸。
垂坠式的u型领，让她身前春色.欲露不露，更让她颈下那道纤细笔直的锁骨完完整整的袒露在江应天的视线下。
肤如凝脂，黑发如墨，裙子合身的剪裁将徐烟身材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她眼上的红色丝带，更是让这一切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她不知道他视线里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忐忑不已的往他身上靠。
江应天以一只手臂顺势搂她到怀里，抬头往客厅看了眼时间，才俯低身子在她额头上轻吻下。
“乖，等我换身衣服，很快。”
“我可以——”她想摘掉眼睛上的丝带。
手没碰到，又被他笑着握住，“不可以。”
“……”
衣料摩擦声很快就过，徐烟知道江应天换好衣服，在他伸手搂自己时，去摸他，结果——
她不满的努嘴，“为什么你还是一身西装？”
整整齐齐的三件式一件不少。
而她却…只有单单薄薄的一件。
江应天看她羞恼的表情，脸上忍不住笑。
明明这里就只有两人在，还特意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反问道：“不然呢？”
他故意曲解她意思，遗憾耳语说，“乖乖身上这个老公可穿不上。”
徐烟：“…………”无赖。
明知她说的不是这意思。
江应天再抬眸看了眼时间，没再给徐烟说话的机会，将她重新半拥在身前，小心轻推着她往前走。
绵软的地毯轻磨着徐烟光裸的脚心。
黑暗和对于将要看到如何景象的未知将所有感官放大。
徐烟听着不知何时悄悄响起的钢琴背景乐。
陌生的曲调，从没听过。
但轻柔温暖，仿佛眼前尽是初春时万物复苏的景象。
“好了。”
徐烟溜走的神思，被江应天轻声打断。
她停下脚，被他转过来身子面对他。
随即听他在耳边轻道，“江太太，情人节快乐。”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个情人节。
今年的除夕和情人节是一天。
徐烟心一窒，没想到他竟真记得这个。
与此同时，眼睛上的丝带被江应天解开。
徐烟本能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抬眸对上他依旧笑着的一双眼。
她看他身上墨蓝色暗纹西装，再低头看自己身上。
“……”很好。
他外头西装、里头马甲，甚至再里头的衬衣扣子都系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而她可好…浑身上下，就只有身上这件…红色绸缎吊带裙。
她瞅着他，不满的撇了撇嘴巴。
他像是知道她为何不满，失笑的摸摸她鼓囊囊的小脸蛋，用眼睛示意她看一旁，“看看喜不喜欢？”
徐烟应声往两人四周望过去。
当初买铂钥的房子她只是想着自己住四年，没了解太多，便就随意买了个小户型的。
她没看过其他，今日见了，才知这顶楼是楼中楼的户型。
上下两层约莫七八百平，偌大的客厅甚至是楼梯上，全都摆满了点缀着满天星的白色山茶花，两人站着的落地窗前亦是被花瓣包围着。
屋子里主灯没开，整个空间皆以角落里的落地灯和碾碎在花瓣里的小灯带映着细碎光芒。
温柔，梦幻。
这是她所能感受到的全部。
徐烟看到阳台角落的那架黑色钢琴，目光多停留了一瞬。
她看着，潜意识里觉得，那并不像是个摆设。
可她不知道他还会弹钢琴。
没听他提起过。
看着眼前的一切，徐烟心缓慢跳着。
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一整天，如何在这里忙着这一切的身影。
徐烟眼眶渐渐有了热意，为他对自己的用心和疼爱。
她到底何德何能，她在心里第一千次的问自己。
江应天似是知道她所思所想。
掌心在她脸上轻抚了下，柔声道，“现在哭可不行。”
话说着，他手从她脸上滑下，握住她肩膀助她转身向后。
脚下，是这座城市的浩瀚灯海。
那从万户千家的窗棱间飘散而出的温暖和欢声笑语，像是可以跟随着空气中那肉眼看不见的分子，一点一点飘进她心里。
而最吸引徐烟视线的，是面前被暖色灯带围起来的小圆桌。
桌上铺着一层奶白色桌布，而被花瓣围绕着的桌面上，是一个敞开的红绒布盒。
一对钻戒并排立在里头。
徐烟一眼瞧出来，女士那只托着钻石的装饰和当初订婚礼他送自己那套翡翠首饰一样，是腊梅花样。
这便是他一早去订做的对戒吗？
所以，今天他并不单单是想要过他们两个的第一个情人节，还要同她——
求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