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秦的路上,洛梧桐刻意放慢了行程。秦修一路都紧锁着眉头,看来是把她的话都记到心里了。她并不打断秦修的思考,他需要慢慢的消化所见所思。
修长城是不是好事?修灵渠是不是好事?修驰道是不是好事?征匈奴是不是好事?征南越是不是好事?
是,都是好事。
六国旧贵族逆反之心不死且有能力,是因为他们还具有足够的土地,人口,有足够的准军事化素质群体。始皇帝,之所以动员这么大的工程其目的不外乎就是要分散旧贵族的力量,通过徭役,迁徙将上层与下层分开。
但是,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同时进行上述这些工程,滥用民力,徭役和赋税给百姓造成沉重负担严重失去了民心。百姓困顿之下,揭竿而起,就不意外了。
秦修越想越是心惊。
“娘亲,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或许是知道的吧,但是帝王的自信心极度膨胀,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也未可知。”对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洛梧桐并不多做评价。
“三公九卿难道就无人提醒吗?”
“提醒如何?没有提醒又如何?”
“提醒了,你父皇若是听了,可有如今的场面?如果没有提醒,那么说明什么问题?”孩子不需要过多的说教,他需要结合实际的思考。
“作为臣子,君王若有不当,应当及时劝诫。君王是否采纳是君王的决定,但臣子不能不作为。”
“臣子只懂得趋炎附势,只知道趋利避害,要他们有何用!”秦修气愤握拳。
“敢于直谏的良臣难得,广言纳谏的君主更难得,君臣合璧,才相得益彰。”
秦修若有所思。
秋收的季节,田地里却只有佝偻的老者和稚嫩的幼儿,青壮年都服劳役去了。有些村庄十室九空,城镇都十分萧条。离咸阳城近了,才逐渐有了繁华的喧嚣。
洛梧桐有意赶在秦政出巡前回来,让秦修再见一见他的父亲,此去一别就是永别了。
“娘亲,我能跟父皇说说吗?”
“随你。”洛梧桐没有这个时代人物的代入感,可秦修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存在,他和秦政是亲缘父子血脉,她不能剥夺他的感情。不管秦修跟他父亲说完有什么后果,她都能为他一力承担。如果不让秦修去做,恐怕会成为他日后的遗憾。
洛梧桐二人回到咸阳的时间很巧妙,晚一步始皇帝就出发了。
洛梧桐回到信宫,宫里的侍卫太监侍女都欢喜异常。主子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他们都要没命了。
“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小吉喜极而泣。
自那日清晨众人醒来不见殿内的主人,皆惶恐不安。虽然洛梧桐事先有交代,但是他们都惴惴不安。日常里除了取吃食,其余时间都在信宫内闭门不出,生怕出点意外就小命不保。如今可算是把主人给等回来了。
洛灵在空间里嗤笑,一群胆小的凡人。洛梧桐交代她有事就出手援助,这不是也无事发生嘛。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宫门口有个风吹草动就瑟瑟发抖。
“本夫人不在期间,可有事发生?”
“赵国夫人依旧经常来访,和上官姑娘在主殿煮茶吃酒,并无其他事情。”看来赵寻婴和上官姣姣也有意为洛梧桐掩饰。
“那便好。我乏了,没有传唤,不要进来。退下吧。”奴婢们都退下后,洛梧桐闪身进了空间。
洛梧桐先去泡了泡温泉去去乏,又唤来机器人美容师为她做SPA。这一路为了小崽子,她不好独自进空间享受,也是没少吃苦。
做完SPA,洛梧桐开始享受美食。临湖小筑的小厨房现在改造为酒水吧,另外在紧邻临湖小筑的地方建起了一栋500平的大厨房,通过玻璃连廊连接。厨房有红案和白案机器人厨师各十名,洛梧桐的每一餐的标准是不下30道菜每道菜都只有一两口的量,量小而精致,满足不同口味的要求。
一杯加了灵泉水的果汁下肚,洛梧桐才叹慰一声,“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啊。”
洛灵撇撇嘴,明明可以方便快捷的来回非要搞得这么狼狈。
“姐姐,你是在折腾自己还是在折腾小秦修啊?”
“孩子在爱中成长也要在挫折中成长。”小树不修不直溜。生活从来都不只有阳光和雨露,也有风雨雷霆。
“你也别净看些言情小说,也多读读史书,多学习,将来给秦修当个小女官,好散发你的慈爱。省的整日里埋怨我这个当娘的对孩子不好。”洛梧桐是懂得用人的,将来的瀛洲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每一个人的才能都要发挥到极致。
“那还是算了吧,我比较喜欢直来直往快意恩仇,玩不来这些个弯弯绕绕。我也不爱读书。”洛灵敬谢不敏,溜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洛梧桐在后面凉凉的说道。
洛灵也不跑了,赶紧狗腿过来给洛梧桐捶腿。
“姐,我错了。孩子就应该多锻炼。慈母多败儿,我哪里会教孩子。以后我还是给姐姐跑腿就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对不起小乖乖了。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洛一最近都没有消息,还在跟那串代码死杠吗?”
“是,她说快到关键阶段了。”洛灵是空间灵,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这也省的洛梧桐神识探查。
“那就不去吵她了。”
洛梧桐在空间美美的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精神抖擞,正准备去拜访赵国夫人。
就见秦修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秦政那里碰了壁。
“怎么啦?”
“儿子昨日找了父皇。”
“说儿子听说宫外百姓生活艰苦,苛捐杂税不堪重负,不利于战后休养生息,不利于国家发展。”
没说自己偷偷出宫在宫外看的,还不算笨。
“嗯。你父皇知道了怎么说?”
“父皇说这些事不该我管,训斥了我一顿,让我好好读书,不要道听途说。”
“然后呢?”
“儿子不甘心,儿子说官逼民反。”秦修说到这,头愈发的低了。
洛梧桐扶额,秦政哪里听得了这个。这个儿子还是有点蠢。
“你父皇没有罚你?”
“罚了,罚儿子抄书百遍,闭门思过。儿子身边伺候的都杖责二十。”
“你父皇让你闭门思过,你怎么敢跑出来?”
“父皇今日一早启程东巡去了。”
敢情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儿子出趟门胆子大了,学会了阳奉阴违。
洛梧桐并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这是他的选择,必然要承担其带来的后果。
“你不要觉得委屈,在你选择与你父皇说明你的所见所闻之前就该考虑到后果。你父皇罚你,你更不该因为你父皇不在就阳奉阴违。”
“回去吧,去执行你父皇的惩罚。”洛梧桐不看秦修委屈的眼神,赶人离开后径直去了章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