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一双大眼睛在夜色下水润润的,仰头望着相柳。
沉吟了片刻,相柳垂下眼帘:“义父久病未愈......”
“洪江将军病了?”相柳话音刚落,小夭瞳孔微缩,甚至都有些没来得及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相柳注意到了,冷笑了一声,眼眸里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小夭心里有些发慌,抿了抿唇,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又心虚的凑上前讨好的笑着:“要不,我去看看。”
“你可是,急着去下毒?”相柳冷着脸,斜睨着小夭。
小夭身子一僵,露出的笑跟哭差不了多少,她举着手:“我发誓,我若有此心,天打五雷轰。”
“哼,你的誓.....”相柳拂袖向前走去。
小夭追上去,扯着他的衣袖,好声好气的低声央求着:“让我去看看,洪江将军年纪也大了,拖不得.....”
相柳顿住了脚,扫了小夭一眼,俯下头凑了过来,轻浅的呼吸落在小夭的耳边:“小夭,你若敢对我义父下毒.....”
“我知道,你比较爱吃人,我刚好够你九个脑袋......”
“知道就好。”
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瞬,小夭去拉相柳的手,他微微一缩,小夭用力握住,再不肯放。
小夭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心里偷乐着,明明就是个纸老虎,偏喜欢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唬谁呢。
小夭先回了一趟医馆,拿上药箱,又带了些常用药包,瞟到柜台上有一本《百草经注》也顺手扔在了药箱里。
当毛球驮着他们进入莽莽苍苍的深山之时,小夭靠在相柳身上闭上了眼睛。
相柳扫了她一眼,双唇微张,似想说些什么,可终没有说出口。
睡意袭来,当小夭有些迷蒙时,感觉到毛球在缓缓的下降。
“到了。”相柳牵着她,跃下了雕背。
小夭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个个的木屋子,散落在又高又密的树林里。周围都是高高的树,如海一般无边无际。
相柳带着她走进他的屋子:“你先歇息下,我去回禀义父。”
小夭把药箱放好,自己盘腿坐在地毯上,歪着头静静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九头妖,你还是过得这般清苦.....
小夭摸着木案上的茶壶,想着从前两人斗嘴的情景,又好笑又难免有些心酸。
相柳回来时,小夭正望着茶壶发怔。相柳眼眸微沉,轻咳了一声。
“你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过去了?”小夭回过神来,问道。
“你只看病,少说话,在这里,你是......清水镇的阿玖姑娘。”相柳淡淡的说道。
“你怕.....”
相柳扫了她一眼,小夭的话咽了回去。
相柳带着小夭进了洪江的屋子,洪江斜靠在坐榻上,看到小夭的刹那,眼眸里有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稍纵即逝。
“你退下吧。”洪江挥了挥手,相柳看了眼小夭,迟疑了一瞬,退了出去。
小夭举头四望,洪江的屋子比相柳的要大,摆设却也差不了多少。
一张四方的案几,靠墙摆放着书桌和书架,书架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书籍。一张窄榻、一个柜子立在边上。墙上挂着一张巡防图,小夭眼尾掠过,不敢细看。
“阿玖姑娘,又见面了。”洪江扬着眉笑着。
小夭回头望着屋外,把食指竖到嘴边,让他轻声。
“无妨,我设了禁制。”洪江好笑的看着小夭。
“那你不早说。”小夭松了一口气。
小夭蹙着眉上下打量着洪江,面色苍白,双眸却还是炯炯有神,声音略哑。
小夭随手搬了张凳子,坐到坐榻下方,示意洪江伸出手来,号脉。
“我没事,你别听那个小子胡咧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小夭狐疑的看了洪江一眼,看上去精气神都还好,应该也没什么大病。可相柳并不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这......
“将军,我既然已经来了,你先让我号个脉。”小夭伸出手去,洪江也没有再躲。
小夭号完脉,看了洪江一眼,又抓起他的手,重新号了一次脉。
“不过就是普通的咳疾,拖得久了,如今伤了肺经。几贴药好好调养一下即可痊愈。我要见你的医师。”
洪江双眸微暗,盯着地面似在思索着什么,一会儿,才又自嘲的笑:“我不喜欢那些苦茶子味的东西。”
“不喜欢就能不吃药,苦......你们也不愧是父子。”小夭好笑。
洪江也不说话,听着小夭发牢骚。
小夭一边嘴巴不停,一边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猛一抬头,看到洪江正定定的看着她,面上一怔,朝着他看了过去。
“丫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失望呢?”洪江微笑着说道。
“别想套我的话,我可不敢打你的歪主意。我也想过了,就算你死了,山上还有那么多人,他也不会走的。”小夭一脸警惕的看着洪江。
洪江想笑,岔了一口气。偏咳疾在此时犯了,一时间剧烈的咳嗽声在屋子里回荡着。
小夭跑出了屋子,看到门外的相柳,大声说道:“我要见医师。”
不一会儿,一个枯瘦的老头被相柳拽了过来,小夭一把就把他拉进了旁边的一间空屋子,砰的关上了门。
相柳一愣,冷笑着看着紧闭的木门,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小夭礼貌的向医师询问着洪江的症状及他的诊断结果。
医师看小夭问得诚恳,细细的告诉了她。小夭耐心的听完,觉得医师诊断开方都没有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小夭低声问道:“可是因为洪江将军脾性乖张,不好伺候?”
医师的眼眶泛红:“将军的病本不是什么大病,将军的性子也还好,可......”
“有话不妨直说。”
“姑娘既是军师带来的,必不是外人,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忌讳了。”医师看着小夭,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入冬以来,山上寒湿更重,大多的人都犯了咳疾。病多药少,不知是谁多嘴传到了将军耳朵里,从那日起,他就不肯再用药,还不让我告诉军师。”
“可是,姑娘必也知道,咳疾是忍不住的,将军日日夜里咳得厉害,军师以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