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夭的医馆逐渐走向正轨之时,大荒中传来防风意映病逝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霎那,小夭微微的愣神。
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终还是去了,只是比上一世晚了一些时日。
莫名的,小夭有些伤感。
从前流浪大荒的时候,她听人说,人死之前,过往种种都会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等回忆尽数结束,生命就会如同那烧尽的烛火慢慢的熄灭。
也不知,那一刻,她是否悔过?
就在小夭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苗圃的声音。
“听闻各大氏族都派了人前去吊唁,可又有几人真心为了防风夫人,恐怕他们真正关心的是未来的涂山族长的夫人会是谁。”
苗圃今日的话比平日要多,但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小夭能够听得清。
小夭拨弄算盘珠子的手微微一顿,复又垂眸专心的看着账册。
小夭知道苗圃在提点她,可......今日涂山璟娶谁又与我何干?
或许一个人只有在经历了真正的失去后,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花了一世的时间去过我向往的不离不弃长相厮守的生活,却发现,不过尔尔。重来一世,总该过一些不一样的日子,没人愿意再走回头路。
小夭不欲多言,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
“小姐。”
刚清静了一会,云奴又闯了进来。
小夭阖起账本,扶额无奈的看着她:“何事?”
“神农山上的娘娘有信来。”
“神农山上的.......娘娘?”小夭一时没有悟过来,也难怪,神农山上那么多娘娘,她正被账本子弄得头昏眼花的。
“就是.......那一位。”云奴边说边挑了挑眉。
“哪一位,离戎妃?除了她还会有谁?”小夭撇着嘴,朝云奴伸出手去。
小夭打开玉简,眉尖微微蹙起:“惊喜?”
“云奴,她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你说会是什么?”小夭望着云奴问道。
“那还能有啥,肯定是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小姐不就喜欢这么?”云奴一脸笃定的答道。
“银子?不像......罢了,等她送来了再说吧。”
小夭不再说话,可案几上的账本好久都停留在了那一面。
相柳已经走了几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小夭心里牵挂着,面上也不显,只是总让人觉得有些心不在焉,心神不宁。
只有在给病人搭脉开方,和学徒们讨论药草的用途时,小夭的眼中才又有了光。
小夭想过个安生的日子也不易,这不——
连着几日,风清扬也没能买到粮。
“我怀疑有人在和我们抢。”吃饭的时候,风清扬抱着碗,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
“涂山氏?”小夭挑眉。
“不确定,但肯定是有人在和我们打擂台。”
“加钱呢?”
“再加可就赔得裤衩都没有了。”风清扬说完,又不好意思讪讪的笑。
“如今的粮食这么抢手了?”云奴问了一句。只有苗圃在安静的吃饭。
“这仗打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囤粮,老百姓手中的粮又不肯卖,你说,我容易吗,我......”风清扬趁机叫苦。
米铺子老板留下的渠道买不到粮,风清扬在市面上也买不到粮,那相柳是不是更筹不到军粮?
他会不会又去......劫粮草?小夭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我就不信加钱买不到粮了,只要有人肯卖,加多少都行。”小夭霍的站了起来。
“你.......确定?”风清扬的双眉扬得老高。
“嗯。”
尽管一再加钱,粮草也购得艰难,风清扬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黑沉。
饭桌上总听得他在咒骂奸商。
小夭和云奴相望一眼,笑而不语。
小夭的心里也在打鼓,她每日都在盘点着手中的那点银钱,划算着还能购入多少的粮食。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只是想着自己多买一点,相柳的压力就会小一点。
那一日,小夭给学徒们授完医理,坐在柜台前怔怔的发呆。
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苗圃笑着起身相迎。
“小......夭。”那名少年木讷的开口喊道。
小夭一愣,默默的打量着他。
眼前的少年似曾相识,少年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面前,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小夭突然看到少年少了一只耳朵。
“左耳,你是左耳?”小夭的声线猛地高了起来。
“左耳,你还记得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夭冲出柜台,高兴的拉着左耳的衣袖问道。
左耳有些局促,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的说:“是邶,是他找到我,要我来找你。”
“他呢,他在哪里?”小夭急问道。
“他说他还有事。”
小夭强按下心中的不安,拉着左耳在椅子上坐下,细细的问了他这些年的经历。又安抚着他安心在清水镇住下。
“你放心,你只要跟着我,保护我,我负责你有饭吃有衣穿,还会帮你讨个媳妇。”小夭边说边笑,还似无意的瞟了一眼苗圃。
左耳苍白的脸颊竟然慢慢的变红了。小夭微笑着,温柔的看着他。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很多年前,相柳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看似狡诈凶狠,实则质朴简单。
虽然他们错过了几百年,虽然她不可能遇到那个时候的相柳,但是,老天爷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应该,一切都还来得及。
也不知此时的他是不是又在做着凶险的事,以他那种搏命的打法,只进攻不防守,也不知他是如何活到了现在?小夭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不知何时掐红了掌心。
等小夭回过神来,轻唤了苗圃一声。让她带着左耳先回家安置,在路上给他买些换洗的衣裳。空闲时候记得传授他一些做侍卫的注意事项。苗圃笑着应下了,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左耳,左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也不恼,只是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