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相柳戏谑的笑声,小夭抬起头,瞪着他。
小夭也搞不明白,眼前人此时是防风邶还是相柳。不管是谁,此时,小夭已经自在了不少。
“要你管。”小夭怼回去,还哼了一声。
相柳也不和她计较,坐在一旁,等着她。
用完饭,小夭先带着相柳去院子里看酒,倒了一盏递过去,兴冲冲的望着他:“你尝尝。”
相柳接过酒盏,轻轻晃动,闻着酒香,微眯着眼,缓缓的饮了一口。
小夭巴巴的望着她,眉眼中露着几丝得意:“怎么样,不错吧?”
相柳扫了她一眼,放下酒盏,淡淡的说道:“还行。”
“呵......你就装吧。”小夭才不理他的口是心非,自得的笑着。正欲进里间去拿这几日赶制的毒药。
“走不走?”相柳眼神温和,嘴角带笑,轻声问道。小夭微微愣神,随即点头。
两人相携着穿过街道,走到回春堂后的河边,河水哗哗的流淌着。
相柳扭头看了看小夭,问道:“没去回春堂看看?”
“在远处看了,桑甜儿很好。”小夭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怅然。
老木、麻子、串子都不在了,前世桑甜儿的那番话还言犹在耳,近乡情怯,小夭起了几回心,终没有挪动步。
相柳也没有追问。口中轻啸一声,听得远处长鸣,白羽金冠雕飞驰而来。
相柳伸手,小夭一把抓住,随着他跃上雕背。大雕呼啸而上,风云翻滚。
小夭轻抚着雕背,不由的想到前世的毛球,那个青涩而又真挚的少年,想起他为了相柳在极寒之地修练的百年,口中发苦。
“有朝一日,毛球也必会长成一个清俊的少年。”小夭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相柳斜倚着身体打量着她,长眉微挑,覆又垂下了眼,讥嘲道:“就好似你看到了一般。”
“我......看到了。”
“嗯?”
小夭没有再说下去,相柳也没有问。
过了没多久,毛球平稳的落在了一处山崖上。山崖上只有一座独立的木屋。
小夭跳下雕背,看着眼前四周,觉得熟悉。环顾一圈,她知道她到了很多年前曾经疗伤的地方。
看着小夭左顾右盼,相柳有些别扭的说道:“我的时间可不便宜,你浪费了可别回头找我补。”
“我可是花了十坛酒,还有毒药的。”
“就那十坛酒......”相柳不屑的冷哼。
相柳抬脚往山崖中间走去,小夭连忙紧紧的跟上。
他们停在了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视野开阔,正适合练箭。
小夭展开手,一把银色的小弓出现在她的掌中。相柳淡淡的看了一眼。随手扯断一根杂草,往空中一送,杂草化为一只彩雀,在他的灵气驱使下,直上云霄。
小夭静心凝神,搭箭挽弓。嗖一声,箭飞出,两人抬头望着天空,彩雀却并没有从空中落下。
相柳狐疑的看向小夭,小夭刷的红了脸。垂眸解释道:“手生了、手生了。”
“好久没有练过了,也没人陪我练。不进则退,这是很自然的事,你别这样看着我。”
“这是保命的本事,这......你都能懈怠....”相柳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夭。“你就该去嫁给赤水丰隆,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族长夫人。”
“关丰隆何事?”小夭不解。
“有他庇佑着你,也就不必到这荒山野岭中练习箭术了。”相柳背负着手,静静的看着远处。
“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再说,我本就不想嫁。”
“当初,你为何要应呢?”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有他肯......娶我。”小夭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
山谷里有着拂面的轻风,这一刻,小夭却觉得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四周都是无边的悬崖,天地间好似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小夭上前一步,拉着相柳的的手臂,轻声唤道:“相柳......”
“你究竟想做什么?”相柳没有回头,声音清冷。
“我......我只想做我自己,听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这由不得你。”
“那就过一天是一天,开心一日就算一日。长相厮守,只是天下人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人心易变。每个人的想法,都会随着时间和境遇的推移而改变。”小夭一脸的坦然,她并没有说假话。
小夭走到相柳跟前,和他并排而立,望着悬崖外的云雾,朗声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为未发生之事困扰。人生不该受限,也不要为他人谋划太多,各人自有各人福,你何妨为自己多想一想。”
相柳侧过脸来,看着小夭,眼眸幽深。
“你不是找我来练箭的?”
“当然是练箭。”
“你这把弓一日只能射三箭,如何练?”
“你不说,我都忘了。”小夭捂住嘴偷笑。“清水镇可有卖弓箭的?”
相柳睨了她一眼,回头就走。
“哎哎哎,就算不能练箭,还可以做别的啊,今日你可是我的。”小夭追在身后,叫嚷着,说完,忽觉不对,什么叫你可是我的。小夭扶额,偷偷瞟了一眼相柳,看他面无异色,方才放下心来。
相柳大步迈进了木屋,拿起木案上的茶具给自己倒茶。小夭追进来,抓起桌上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小夭嬉笑着:“茶,不错。”
“回去吧。”相柳淡淡的说道。
“还早,难得出来一趟,熟悉熟悉环境,日后也方便。”小夭盘坐在兽皮地毯上,耍着赖。
相柳看着她,冷峻的眉眼中似乎浸着寒霜。小夭心里发虚,面上却不肯输,昂着头,定定的看着他。
屋子里安静得能清楚听到屋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四下寂静,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近在咫尺。
小夭突然心慌,撑着手起身,偏这时,相柳低下了头,两人差点撞到,相柳的唇差一点就要触到小夭的侧脸。
小夭看向他,才发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相柳的手一直背负在身后,紧紧的拽着衣袖,耳朵也莫名的泛红。
小夭恍悟,原来,如千年冰雪般的九头妖,他一直是色厉内荏、强做镇定啊。原来的我,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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