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直勾勾的盯着我,没有一丝神情。
我差点又是一句国粹。
定睛一看,原来是殡仪馆的保安刘叔。
他浑身湿淋淋的,全身的衣服朝地下淌着水,流向了低处的排水道口。
一般的殡仪馆都没有保安室,只有负责人。这些负责人是为了死者家属需要东西,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悼念死者需要宴请。
其他的,一概不管。
而我工作的这个殡仪馆,因为之前发生了几次盗窃事件,有一些年轻的尸体被盗走进行了阴婚。从那以后,这里也就有了保安。
而刘叔,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年了。可是这十年,却没有听过他说一句话。
其他人都看不起他。只有我和徐达看他可怜,经常给他带点吃的喝的。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这里干什么。走路一点声音没有,差点吓死我。
本想朝着他发脾气,可是想着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可怜的样子也就只得作罢。
压下怒意,我叮嘱着他早点回去休息,我也就走了。
感觉身后冷飕飕的,回头一看,刘叔那双眼睛毫无温度,直直的注视着我离去。
等我到了殡仪馆办公室,夜班人员早走了。
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格外阴森。那墙壁上的监控里,清晰的放着殡仪馆的所有角落。我摇摇头,回到了停尸房。
徐达见我一个人回来,朝后面看了看,眼色黯淡了下来。想着今晚必须完成,我们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
我吐口气,戴上手套慢慢走近那女尸。伸手,再度掀起她的上衣。
“正义之光,会照耀我们的。干吧!”虽然爷爷和父亲死法很是诡异,可我深信他们会带给我好运的。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捞尸人,和几人组成的捞尸队干了整整二十年。什么凶险的都见过,可是最后,却在一个小小的任务中失足落了水,再也没有起来。
父亲是背尸工。在殡仪馆干了也是整整二十年。再惨烈的场面都经历过,可是最后,却背着一具尸体摔了一跤,当场去世。
徐达费力的脱着那女尸的衣服,半天却没有一丝反应之后他提议。“这个衣服似乎脱不下来啊!要不,剪了吧?”
我想了想,点点头。这些尸体的衣服脱下来之后也是烧了,剪不剪也没人知道。
我们拿过剪刀就剪开了那衣裳。徐达拿来家属准备的衣服箱子。打开一看,那是一套红色的裙子!
红艳艳的连衣裙,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可是那前襟处却是一串中式盘扣,那明显不是平常的连衣裙,而是一套寿衣!
“妈蛋!”我狠狠的将嘴里的烟台掐灭丢了,徐达也气的直骂娘。
要知道,穿寿衣可是大有讲究。活人都喜欢双数,比如六和八吉利。可是寿衣的件数却是喜单不喜双。
并且寿衣有很多颜色,包括红色和黑色。可是这红色寿衣却大有讲究。
喜丧用红色。可是根据南北文化差异,风俗不同,可能北方的六十以上就是喜丧,可南方却要八十岁。
喜丧通俗点说,就是高龄自然死亡的,可以用红色寿衣。但凡是恶疾或者意外身死的,都不能用红色。
而林娇这种喝农药自杀的,更是怨气浓重,要是用了红色,怨气达到了顶峰,那必然会后患无穷啊!
“这是哪个不懂事的?真是要害人啊!”
这行有规矩,不能在尸体面前提那个字。无一例外,谁都不行。
“真是不靠谱!”我和许达心里全是怒意,已经默默将他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可是想想,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之前每次为尸体穿衣服之时,都会提前检查。可是这次偏偏忘了,只想着赶紧弄完的。可却比之前更要麻烦!
“要不,我们打电话让她家里人送衣服来?”我和徐达商量着。
可是想想,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就算给他们打了电话,现在哪里还有寿衣卖呢?
今晚必须要用啊!真是纠结呢!
我双手揉着额头,猛然抬眼只见那具女尸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缩了回去!
我像是看花了眼。“徐达,是你将她的舌头塞回去的?”
“什么舌头?”徐达马上回应着我。两人同时抬头互看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停尸台上,女尸红艳艳的嘴唇紧抿着,唇边的舌头已经缩回了嘴里。而唇边湿漉漉的一片,明显以拖动舌头流下的水渍啊!
“啊,这也太那啥了吧?咱们要想办法,将她的衣裳赶紧穿上。这样光着也不是办法啊!先随便找件衣服穿上吧!明天家属来告别之后,我们赶紧将她烧了吧!不然,心里不踏实.......”
一阵风又吹开了停尸房的门,我扭头去关。一转身却对视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哎哟刘叔,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差点吓死我!”我没好气的说。
就算再不信邪,可是两晚上接连遇到如此多的诡异之事,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想不害怕都难好吗?
徐达却是疑惑不解。“刘叔,你这是?”
刘叔的眼睛无力的垂着,还是一样湿漉漉的衣服滴着水,有气无力的举着一件白衣服。
“穿这个......”
声音干瘪深沉,听着异常难受。
我和徐达互视一眼,虽然刘叔今天看着好像不太对劲,可他手里的衣服却成了吸引我们的好东西。
要知道,这可是十年里他第一次在我们面前说话呢!
徐达伸手杵了杵我,然后直接过来接下了那件衣服。
行吧, 怕个球!
我走到了徐达身旁,伸手接了过来。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就剪干净了女尸身上的红色寿衣。
徐达马上来帮我。笨重的动作下,我们终于将那件白衣服套在了女尸身上。
擦着额头的汗水,我们也都累的满头大汗。身后的刘叔见状,满意的咧起嘴巴笑着,艰难的走了。
我看看表,已经五点了。又将尸体推入了告别厅,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家属来和死者告别了。
出了殡仪馆,天还未亮。路旁的各种寿衣店和纸钱店终于开始营业了。灯火通明,这才勉强驱散了我们心里的恐惧。
徐达还是开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拉着我去了常去的那家面馆。
老板是一对花甲老人。笑呵呵的将我们的面条端上了桌,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我们大口吃着,脸色很是满意。
今天的面条似乎格外好吃,我们吃的连汤都不剩。抬头,那大娘又给我们各端了一碗,放在我们面前。
“你们天天来吃我们的面,这碗我们请客。吃吧吃吧!”油淋林的面条带着扑鼻的香味,我和徐达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走出面馆,迎面走来一个妙龄女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偏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朝着她看了一眼,感觉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