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听到这里,几乎无地自容,他如今自然可以大义凛然地说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可百姓的痛苦并不因此而消减半分。
春秋—孔子:是老朽对不住大家。
这次读书人们没有再沉默下去,他们怪的本来也不是他,何况孔子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子孙是什么光景呢。
春秋—孟子:先生不必如此,并不是您的错。
西汉—董仲舒:是啊先生,您又怎能预料后事如何呢,何况大明朝距您已经一千多年,还请先生莫要伤怀。
唐—韩愈:先生就是先生,大家尊您为万世师表,自然是清楚您的品行高洁,又怎么会迁怒于您呢。
北宋—王安石:还请先生莫要思量太过,衍圣公后代不肖,和您中间隔着的光阴不知凡几,又怎么能怪到祖宗头上呢。
明—于谦:如今悦姑娘已经提前告知,相信我大明冲着陛下自有决断,还请先生多多保重。
明—太祖—朱元璋:于尚书说得是,先生,朕相信检儿知道怎么做,您老就放宽心吧,不必为了不肖子孙伤了身子。
明—思宗—朱由检:先生少安毋躁,等朕这边有了处理结果,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老。
孔子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后人,除了上疏了《上剃头奏稿》的那个,其他多半性命无虞,因为他们没有踩到君王的底线。
可是清朝文人为人所诟病的毫无骨气,又焉能说不是从这一封奏折开始的呢,毕竟孔门可是代表了天下读书人。
他们天然就有特权,肆无忌惮地贪图享乐,却没有在君王需要他们分忧解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背刺了一把。
用后人的话来说,他们这就是享受了权利,却不尽义务,连先师后人都如此做派,其他文人自然是有样学样了。
孔子真的没有办法自我安慰,说这不关他的事,毕竟这些人说到底是受他的余荫庇护,他又怎么能推卸责任呢。
颜回知道老师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是不能劝的,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他必定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所以他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陪在老师身边。
对于老先生站出来道歉,俞悦并不感到意外,能被华夏人尊敬了两千多年,他的人格魅力毋庸置疑。
俞悦把故事说完:“再一个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阎应元先生的遗言了,故事发生在江阴。
明弘光元年,江阴城降清,清朝知县方亨继任,循例颁布剃发令。江阴众义士表示不愿剃发,在明伦堂共同立誓道:‘头可断,发决不可剃!’
方亨密信常州府请兵‘多杀树威’。密信被义士截获,众义士擒住方亨,斩杀清差,推典史陈明遇为首,以‘大明中兴’为旗号,自称江阴义民,自此江阴城正式反清。
之后江阴义士先斩杀城中私通清廷的奸细,肃清内部,然后大败常州府支援的清军,基本控制了江阴城。
他们与清军展开殊死搏斗。
清朝亲王多铎听闻江阴一城竟然久攻不下,震怒之下随即派贝勒博洛率二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另外派贝勒尼堪带领满洲兵携红衣大炮前往支援,又派恭顺王孔有德率兵协助,一时间江阴城被清军围了里外三层。
贝勒博洛到达江阴后,认为刘良佐身为前朝伯爵,手握重兵,却攻不下一个江阴城,实在是无能。之后,博洛以红衣大炮开路,对外称三日之内必破江阴城。
七月二十日开始,清军在红衣大炮的掩护下疯狂进攻,在阎应元的指挥下,江阴全城人民浴血奋战、同仇敌忾。直至二十七日,清军仍未攻下江阴城,无奈退去。
八月初,清军已连攻数日,博洛估计短时间内无法破城,只有再次劝降。
清军声称:不用剃发,只要拔去明朝旗帜,悬挂大清旗帜即可。江阴义士深知有诈,无一人应和。
江阴毕竟是孤城,被围困如此之久,城内已经伤亡无数,物资供应更是趋近断绝。
待到中秋之夜,城中义士皆携壶提觞登上城楼,举杯痛饮。对月当歌,以琴瑟箫鼓合之,歌声悲壮,响彻天地。
歌中唱到:‘宜兴人,一把枪。无锡人,团团一股香。靖江人,连忙跪在沙滩上。常州人,献了女儿又献娘。江阴人,打仗八十余日,宁死不投降。’
八月二十一日,博洛调集200余门红衣大炮集中攻击东北城门,清军则趁着暴雨,攻下了江阴城。
江阴城破之时,阎应元在城门题词: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之后阎应元继续携众义士奋战杀敌,眼见突围不成,阎应元举刀自杀,刘良佐派人救下阎应元并将其关在栖霞庵中。
第二日清晨,阎应元被博洛杀害。阎应元死后,家丁数十人皆因不降被杀;江阴县衙四十三人全部自杀殉国;城中诸生及家人或自焚、或投井、或自缢,无一人投降。
自八月二十二日,清军开始屠城,江阴城中百姓或力战到底,或坦然就义,即使妇女、孩童也无一人顺从。
江阴城内十七万两千余人全部惨遭屠戮,只有藏在寺观塔内的和尚与老少约五十三人幸存。
此后,整个江阴地区的人们都采取了对清廷不合作的态度:不当清朝的官,不应清朝的举。
直到乾隆年间,乾隆给阎典史在江阴修祠,主动向江阴示好,局面才所改观。”
朱元璋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他口中喃喃念着:“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每一个朱家皇帝都在重复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直到朱棣眼睛渐渐血红,他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暴跳如雷。
他只是平静地拿起自己的永乐大帝剑。
不用吩咐,朱高炽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军需运输等一众琐事,朱高煦和朱高燧也转身走出大殿,开始清点兵马。
抽出宝剑,朱棣看着剑面上映着的自己的眼睛,轻轻笑了,剑面里的眼睛也同时危险地眯了起来。
血债,自然是要血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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