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蓉随口答道:“我叫戚蓉。”
但她说完之后,愣了一下,好像哪里不太对啊。
这人跟原主死了的相公同名同姓。
而且,再联系刚刚他所说的穿越时间点。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戚蓉急忙问道:“你当初是在哪儿被救的?”
李川没有原主记忆,并没察觉到哪里不妥,于是回答道:“从县里往西二十里有个山沟,当时我醒来后发现,身边还躺着个与我衣着相似的书生。他死状凄惨,实在令人惋惜。”
想起当初,李川还忍不住后怕。
戚蓉伸手挡住了脸,用力揉着眉心。
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和李伯晟长得相似,名叫李川,再加上被救走时的情形。
戚蓉已经能确定他就是原主的丈夫了。
被认定死了多年的丈夫突然活了过来,戚蓉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李川见戚蓉举止怪异,关心道:“你怎么了?”
戚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川从善如流,诚挚点头道:“你大可放心,咱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自当互相帮扶。”
戚蓉摇了摇头,表情都快绷不住了,“我是说,以后咱们就是夫妻了。”
李川点头应是。
但他突然反应过来戚蓉说了什么,像被踩到尾巴的狸奴,整个人都炸毛了。
“你说什么?”
戚蓉耐心解释,“你穿的这个人是我原身的丈夫,咱们现在是夫妻。”
李川面上的表情一片片龟裂开来,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稍等片刻,你先让我捋捋。”
他短时间内接受的信息太多,而且还都那么劲爆,他需要先消化一下。
李川抱着头,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
他找到原主的夫人了,并且她也是个穿越人士。
李川原本还有些难以接受,他无法把别人的妻儿当成自己的,但现在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了。
他以后和戚蓉彻底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与共。
李川觉得眼前的局面对自己很有利,内心也有了归属,从震惊变成了庆幸。
他站起身,非常郑重地对着戚蓉拱手道:“以后请多关照。”
戚蓉也跟着回礼。
说开了身份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就连说话都变得随意了。
李川突然想起这次过来的目的。
戚镇山父子排斥他这个新来的钦差,冯知县建议他来找戚蓉。
他们都姓戚。
李川有些明白了,“你与戚镇山可有亲?”
戚蓉惊诧,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戚镇山是我爹。”
李川失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原来如此。
难怪冯知县非要带他来这儿。
冯知县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与戚蓉以及戚家父子的关系。
他当时问李川是否告知了戚家父子他的姓名,也是因为这个。
李川弄懂了其中原委,顿时懊恼后悔。
他是戚镇山的女婿,如果早告知对方身份,哪里还会被臭骂一顿。
戚蓉见他很懊悔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我爹说的新来的不会就是你吧。”
李川苦着脸点了点头,“是我。”
戚蓉看着李川比苦瓜还要苦的脸色,与戚镇山信中的吐槽联系到一块,顿时捧腹大笑。
实在太可笑了。
女婿给老丈人写信,结果两人互相不知身份,老丈人将女婿骂了个狗血淋头。
戚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川也被她这副样子气笑了,从旁边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性子温吞的人,很少会生气动怒,也就是旁人说的情绪稳定。
遇到戚蓉,他感到很幸运,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笑话他。
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绕了一大圈子,全是因为他没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
他与原主同名,只要把姓名一报,来历一说,还不是万事顺遂。
哪里会挨那一顿骂。
戚蓉端起他的水喝了,满饮之后,她大包大揽道:“你等着,我这就给我爹写信。你拿着我的信去找他,他就不会再骂你了。”
李川笑得温和,甚至已经开始融入自己的新身份,“多谢夫人帮我。”
此时的夫人已经比先前喊的夫人,多了一层含义。
戚蓉撇了撇嘴。
他倒是接受良好,她可还没完全接纳他呢。
她明明是个丧夫的寡妇,如今几个儿子都挺孝顺。天冷,李伯晟还知道给她买毛帽,她往后全是好日子。
哪知道突然多出了个丈夫。
戚蓉心情复杂,拿纸张打算写信,让李川交给戚镇山。
李川跟着她进了家中孩子们的书房,他帮着摊平纸张,还主动磨墨,甚至将笔递到她手里。
戚蓉何时享受过这种待遇,觉得有人伺候还挺不错的。
尤其这人长相俊美,还温柔体贴。
戚蓉接过毛笔,在纸上工整写字。
“父亲,李川未死,当年我们误将衣着相似的旁人尸身当成了李川,实则他伤到头失去先前记忆,懵懂中去了京城。
如今他已与我相认,或许您很难相信,他就是您先前所说的新人,万望父亲不要再为难他。”
戚蓉写到这里,她顿住了。
她扭头看向了李川。
李川宛若书童一般侍立在一旁。
他着急赶路,所带衣物不多,此时他仍戴着先前的直脚幞头,长长的帽翅让人无法忽视。
戚蓉问道:“你是官身?”
李川茫然点头。
戚蓉懵了。
李川是官身,为什么戚镇山还说,他们山上要去一个新人?
他们家不是被冤枉贪墨当了逃犯,然后落草为寇了吗?
他们是逃犯,是土匪,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戚蓉早就察觉父兄有事瞒着她,她想知道答案,于是向李川试探道:“你来找我父亲做什么?”
李川根本不知戚家父子的打算,他与戚蓉如今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他断然不会瞒她,和盘托出道:“圣上让我带着你父兄一起做火器,到时以远程火力压制,自可以一敌十,以一敌百,战无不胜。”
戚蓉早就察觉到了父兄的一些不对劲,此时得到这种答案,心中悬着的石头反而落了地。
圣上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存在,还派李川来找她父兄。
戚蓉佯装平静,继续问道:“当年我父亲贪墨之事不追究了吗?”
李川没有亲历过当年的事,只按照圣上和冯侍郎告诉他的说道:“你父亲是圣上的暗子,贪墨本就是借题发挥,待圣上事成之后,他们不但能沉冤昭雪,还会加官晋爵。
还有冯知县也是如此,如果事成,冯知县也会调回京城。”
戚蓉听了之后,握紧了拳头,握得指节咔咔作响。
冯彦州,你完了。
冯彦州这么多年可真是稳如老狗,一丝马脚都没露出来。
原主在李家村过得那般憋屈,他完全装看不见,一点忙都不帮。
如果不是她穿来了,主动跟冯知县扯上了关系,他估计还在冷眼旁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