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发狂伤人皆有缘由,或领地被入侵,或被捕猎,做困兽之争,或猛兽本身食肉,只有食肉才能活。
可这些人呢?
明明是他们一直欺辱霸凌李钰衡,因李钰衡长相白净,而故意羞辱他。
恶意来的没有正经的理由。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他们对美好的事物有一种天生的破坏欲。
他们的恶是骨子里自内而外的,是天生的。
李风泽右掌微动,随时准备动手。
戚蓉看穿了他的小动作,伸手抓住了他,对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低声道:“忘了娘先前说的话了吗?”
无论李启洪等人如何嚣张,他们都不能主动出手。
只要保证人不受伤就行。
不然的话,到时候他们不是完美受害者,很容易被李家这边使坏。
李族长毕竟是族长,认得很多人,想搞点小名堂还是很容易的。
戚蓉深吸了口气,提高声音道:“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家,倘若是来为自家孩子寻公道的,那便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
李涛伙同村里其他几个孩子,故意刁难我家钰衡不是一天两天了,各种难听话说了不知多少,我们从未去寻过你们晦气。
而李涛动手的次数也不少,村里许多人都曾亲眼看见过……”
戚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启洪强硬打断。
他提高声音道:“过去的事,与今日有何干系?你家李钰衡因往日口角对我儿子记恨在心,所以才进行了报复是吗?”
戚蓉被气笑了。
被霸凌倘若不进行有效的反抗,后续只会愈来愈严重。
当霸凌者将霸凌视为理所当然,视为一种平平无奇的日常的时候,他们的霸凌措施会从语言羞辱,升级到肢体殴打,再往后便是杀人埋尸。
人性的阈值是被一步步降低的。
原主被村里人孤立霸凌,没有进行有效的反抗,连带着她的孩子也跟着受苦。
而村里早已经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今日仗着人多势众,欺辱别人独门难支,无人帮衬。
在他们眼里,也是应该的,正常的。
戚蓉面色微沉,伸手指着李涛,喝问道:“我若去找你,你铁定认为我以大欺小,那么当着你家人的面,你自己说今日的争端因何而起?”
戚蓉沉着脸,端正大气的五官全都带着一股煞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杀人。
突然被点名的李涛瞬间被吓住了。
他想开口骂人,但他心中实在恐惧,于是磕磕绊绊道:“是……是他心理脆弱,我不过同他玩笑,他便恼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狼狈的李钰衡踉跄着从屋里走出。
他压抑着极致的愤怒,声音嘶哑道:“倘若你认为动手打人是你的玩笑,那我的反击也是我同你的小玩笑。”
李启洪带来的人闻言互相看了眼,心思浮动,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
都是同村的人,他们对村里孩子欺辱李家孩子的事早有耳闻。
毕竟,就连他们大这些人也都孤立戚蓉。
但他们看在李秀才的份上,对几个孩子仍有所照顾,如今听了李钰衡的话,他们便觉有些尴尬。
先前只听李启洪说李涛被打了,他们还以为是李钰衡找人,以多欺少群殴李涛进行报复。
哪知道是兔子被逼急了咬人。
来的村民都是与李启洪交好的,他们本以为李涛吃了大亏,而李钰衡全身而退,可眼前的李钰衡伤得比李涛还重。
分明李涛占了便宜,李钰衡吃亏。
李钰衡出来后,一些村民开始后悔跟着李启洪过来了,甚至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今天这事儿倘若传出去,他们都跟着丢脸。
李启洪护犊子,根本不肯承认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他无理取闹道:“你在撒谎,谁知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搞的,反正你打了我儿子,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便砸了你这院子!”
李家的青砖大瓦房十分气派,李启洪身为族长的亲儿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当年李秀才家盖房子买地的时候,他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李秀才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都能过上比他族长儿子都好的日子。
他不服。
如今李秀才死了,李启洪在村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看谁还能拦得住他。
李启洪扬起手中的钉耙,作势要打。
身后一个年纪稍大点的村民抓住了他,劝道:“启洪,算了吧,让涛儿吃点亏收收性子也好。”
村民本是好心,李涛的确过于猖狂了,尤其考上童生之后,简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看见村里的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们一大帮人围堵人家的院子,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早有些过火了。
倘若再动手,属于过分了。
哪知道李启洪压根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把将其打开,斥责道:“滚开,我儿子是读书人,他做事哪里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今日你当着我的面说也就罢了,倘若让我听见你在外边传我儿子谣言,我撕烂你的嘴。”
村民被气了个倒仰,指着李启洪的脸道:“好得很,好得很啊,你李启洪的事跟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关系,我可真是多管闲事。”
老人家退了回去,李启洪没人阻拦,他挥起钉耙便开始打砸。
李启洪果然中计,戚蓉袖手旁观,等着他打砸。
正好家里很多东西都旧了,趁机换新的也不错。
李启洪这哪儿是来闹事,简直就是财神爷。
李启洪哪里知道戚蓉的打算,先敲烂了院子里的水缸,又直奔鸡圈,将圈里几只鸡全部砸死。
鸡圈里传来一声声惨叫,家禽哪里是人的对手,李家养了许久的鸡便全被砸死了。
李启洪还不解气,拿着钉耙直奔牛棚。
牛哪怕在现代都是个值钱的东西,更何况在古代,一头牛和一辆车的地位相当。
李启洪挥起钉耙要杀牛。
戚蓉仍然没动,李风泽和李钰衡怒火难抑,想要去阻拦,却被戚蓉抓着不让去。
“娘,这个程度差不多了!”
戚蓉只跟儿子们伸出了五根手指,伏在李钰衡耳边对他道:“他打坏的东西连一两都不值,但他得给咱们五两,而且你们别忘了杀牛犯法。”
从李启洪动手之初,戚蓉就掰着手指头在算账,他们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能赚四两了,还有比这更好挣的钱吗?
也就现在李启洪正上头,他若是反应过来,估计自己都后悔得跳脚。
戚蓉可不敢拦他,那么好的赚钱机会,干嘛不要。
武国无故宰杀耕牛是要坐牢的,吃牛肉都是会被抓起来的。
李启洪要当着众人的面杀牛,简直蠢到了无以复加。
到时候罪加一等,过年都得在牢里过。
李启洪刚刚那一通发言,早就惹得在场一些村民不快,根本不用害怕到时候没人作证。
更何况,李启洪能不能成功把牛杀了还是未知数。
大黄牛的体格不是白长的,李启洪身上的杀气太盛,吓到了大黄牛,它长角一顶,将李启洪掀翻在地,一屁股坐在了牛屎堆里。
李启洪恨得咬牙,连身上的牛屎都顾不得清理,拿起钉耙便要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