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大门纹丝未动,倒是街面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镇上人不算多,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和一家大都沾亲带故,绕不过三五个人,都是能问得到底细的。
眼前这个大家自然都是认识的,小俞秀才,镇守家的女婿。
清荷上前使劲拽自己的儿子,俞锦文眼睛红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已经红肿。
“锦文,别拍了,回去再说。”
“锦文,你妹妹还在家等着呢,这街上人越来越多,你顾及一下你妹妹的名声,你再拍下去,不出三天整个镇上,都知道我们俞家被退了亲。”
“俞锦文,回家。”
清荷声音大了些,似乎让这头愤怒的狮子冷静了一二。
“娘,我连我妹妹都护不住。”
清荷看着儿子,心里也像针扎着一样。
“这不怪你,回去吧,好好读书,以后才能给俞家撑一片天。”
锦绣被退亲的事情,也在镇上传了一阵了,话不好听,俞家也就尽量没出门,闲言就被关在门外面。
一日,俞锦文去添置笔墨和宣纸,刚出了书肆,就看见不远处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似是秦颂,他正伸手搀扶着一个女子下马车。
那女子身着碧色长裙,绯色披风,看装扮是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下车刚一下车,身后的小丫鬟赶忙撑开一把油纸伞,似乎怕阳光晒到女子脸上。
俞锦文走快了几步,人已经进去了,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头上边牌匾写着“香衣坊”。
一楼都是些常见的款式,柜台上放着布匹,后边挂着样衣。
看有人来,伙计忙走上前来,扬着笑脸问:“客官,是选布料还是衣服?”
“我们这里有应季新货,布匹有江南的,还有蜀地的,质地轻薄,非常适合热天。我们的衣服样式都是从 盛京所学,那都是时兴的很。”
锦文左右看了看,假装看了看布匹,是有那么几匹,看着挺好看。
“刚才进来的姑娘身上,那个式样的有没有?”
伙计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客官,您的眼神还是很好的,刚才那个姑娘可是我们韩县令的千金,她的衣服还真是我们家的款式。”
“啊,找到了,您看,就是这个,你看看这个质地,这可是江南来的宝贝,你看这光泽,再试试这手感,整个秦州都找不出比这个还好的料子。”
“看着是不错。”俞锦文手摸摸这块,又翻看起了其他的。
“客官,您如果是给家人买,再对比一下这一块,这块也是新到的,做裙子再好不过了,我保证这个也是咱们县里独一份。整个清远县也就我们家才能拿到这样好的货。”
伙计脸上挂着一丝骄傲。
“敢说清远县独一家,这看来非常有实力啊!”
“别看我们是新店,但是我们能有江南和蜀地的独家货源,这就是其他家没得比的了,而且价格还公道。”
“像公子看的这块,这一匹仅需要二两银子。”
俞锦文心中咂舌,二两银子呐,还觉得会便宜,自己也不懂这个,只知道二两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生活好几个月了。
俞锦文走了小店一圈,也没见到想象中的人,忍不住开口再次问:
“刚才那个姑娘……”
没等话说完,伙计脸上面带奚落:“哟,公子,您呐,到底是来买衣服,还是来打听小姐的下落啊,怕不是看上小姐的贵气了吧,我劝您呐,别想了。”
“小姐三月前在我家定了婚服,很快就要成亲啦,看你也是个书生,怎么也想撞撞运气?”
“看你这身型气量,倒不如努努力,等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那盛京名望士族指不定榜下捉婿,就轮到你了。”
说罢,就转身招呼别的客人了,不再回头看俞锦文一眼,俞锦文脸臊的通红,这乱打听是有辱斯文。
低头准备离开,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俞锦文往转角楼梯处一看,可正是秦颂。
他小心翼翼扶着身后的女子。
俞锦文顿时气涌心头,行动快于大脑,一拳挥了上去。
店内一阵嘈杂,尖锐的女声嘶叫着倒在身旁的丫鬟身上。
秦颂反应过来,看着眼前人,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能不知道为何挨打。只是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口,脸上就挂了彩。
呆若木鸡的伙计反应过来,和掌柜冲上来按住了俞锦文。
“我说你这个书生,我都给你说了,都说了这位小姐都要大婚了,你还这么半死不活干嘛?还动手打人,你这太丢脸了。”
正说着,那个绯衣女子站起来,挥舞着双臂指挥,大声指挥道:“掌柜,报官,春华,报官。”
“小姐,你万万不能生气,你得小心身子啊!”
绯衣女子情绪非常不稳定,转身甩手给春华一巴掌。
“听不懂吗?去报官,找我爹。”
秦颂赶紧站起来,安抚着女子。
“馨月,我没事,你别担心,你先和春华回家,这件事我解决,很快回来看你。”
说着,又凑到女子的耳旁,轻声说:“你得顾及自己的身子和我们的孩子,乖。”
韩馨月盯着秦颂片刻,又看了两眼被按倒在地上的俞锦文,带着婢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秦颂打发了掌柜和伙计,又转身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锦文兄,我知道锦绣受委屈了,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你怨我,气我,我都认,以后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秦颂的地方,我当仁不让。”
“但是,你也看到了,馨月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为了不给你添麻烦,不给锦绣添麻烦,以后在县里,你最好还是装作不认识我,对你,对我都好。”
俞锦文看着眼前这个人,替妹妹不值得,空有一副皮囊,这和县令千金攀上亲,自己妹妹就成为了那个牺牲品,就这样的人品,妹妹没嫁是对的。
“秦颂,从此你我割袍断义,不再是兄弟。”
俞锦文捡起地上的纸墨,扭头也出了门。
“东家,你这还流着血呢,我送你去医馆吧。”
掌柜见那书生离开,急忙上前查看秦颂的伤势。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忙吧。今天的事别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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