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周遭的喧嚣逐渐归于宁静,只留下树叶摩挲与风的低语。
赵凛转身,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与不解,轻声问道:“那人,那个与我深夜相依,让我心生莫名情愫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月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凝重。
宋念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回答道:“原以为你心中已有所觉察,那便是宋念,她以男装示人,默默陪伴在你左右。尤其记得那晚宴罢,她细心护送酒醉的你归家,而那一夜的温存,便悄然间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她的话语间,似有千回百转的情感在流淌。
赵凛闻言,不禁握紧了拳头,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待喘息稍定,他那如深渊般深邃的黑眸中,怒意与痛楚交织。
“既已生米煮成熟饭,为何不向我坦白?”
他的声音微颤,透露出内心的震动与不忿。
“只怕是时机未到,难以启齿。”
宋念语气平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宋念至今未对你吐露半字,即便腹中已怀有了你们的骨肉。数月时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了。”
赵凛的手缓缓握紧,手背上的青筋仿佛要冲破皮肤,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
“她选择了沉默,却将此事倾诉于你,你们之间,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他的疑问,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企图割开这复杂情感的迷雾。
宋念眼神流转,仿佛在揣度赵凛的心境。
“宋念当时一贫如洗,前路茫茫,无处可依,于是找到了我。她想要逃避,远离这一切纷扰,但我告诉她,即便不顾及自身,肚中的生命也是无辜的。你真的愿意,让这样一位柔弱女子占据你心中的位置,让整个团的重心因她而偏移吗?”
她的言辞恳切,却隐去了为孩子未来着想的那一层深意。
赵凛的面色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略微缓和,他内心的感受,复杂到了极点,既有对未知的恐慌,也有对未来的无奈,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原本以为的责任所在,从熟悉的人变成了一个近乎陌生的宋念,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微妙,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彻底梳理清楚。
“谢谢你。”
这三个字,虽简短,却蕴含了千言万语的感激。
赵凛并未对宋念的隐瞒表示不满,相反,他深知若非有宋念的帮助,宋念和腹中的孩子可能会遭遇更多艰难。
回忆初次遇见宋念的场景,她眼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与防备,即便面对赵凛的关怀询问,也不愿过多提及家中的事情。
然而,正是那份无助与纯净,让赵凛破例将她留在身边,给予了一个避风港。
在赵团长的世界里,宋念被赋予了一种特别的意义和待遇,无人能及。
对于宋念那略带诧异的反应,赵凛内心五味杂陈。
“你以为我会对你有所不满?也许,你已看出我对宋念的感情,并非浅尝辄止。”
他的心里明白,宋念的智慧远超他的想象,而他对宋念的保留,更多的是出于对她未来生活的考虑,害怕她在外面的世界受到更多的伤害。
在这个时代,舆论的威力足以摧毁一个人,更何况是宋念这样即将成为单身母亲的女子。
宋念的洞察力,让赵凛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心中暗自佩服。
“你知道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但面对宋念,我该如何启齿,告诉她真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划过,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是他内心挣扎的外显。
宋念却直接挑明了赵凛心中的打算:“你是想通过故意疏远她,让她心灰意冷自行离去,然后在你离开这个世界后,再将遗产留给她,对吗?”
赵凛的沉默,便是对这一猜测的默认。
他自认为,这是保护宋念最好的方式。
宋念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赵凛不忍在自己离世后,她仍被困于那段过往,终其一生无法走出情感的泥潭。
宋念轻轻摇了摇头,态度坚决:“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无论你的生命还有多久,都应该让她知道,你对她的深情,对那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的期待。你的遗产留给她,是给她和孩子一个坚实的依靠,而不仅仅是物质的赠予。”
“况且,生产的痛苦与风险,对于每个女性而言,无异于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宋念的身子日渐沉重,分娩之日近在眼前,有你在旁,无疑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安慰与力量。这段时间,她在孤灯下守候新生命的到来,我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对你的深深思念与期盼。”
宋念的话语温柔却坚定,如同春风化雨,试图温暖并唤醒赵凛那颗矛盾而沉重的心。
宋念敏锐地捕捉到,当赵凛意识到访客是宋念的瞬间,那紧张的情绪仿佛被一缕柔和的春风所抚平,眉宇间悄然松弛,眼眸深处荡漾开一抹复杂的情感——苦涩中带着一丝庆幸,疼惜之情更是不加掩饰。
或许,在赵凛心中,对宋念怀有的是一份超越寻常的情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挂念。
赵凛细品宋念的话语,逐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切关怀与理性分析,内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对她的建议愈发生出几分认同。
见此,宋念顺势深入话题,语气温婉却坚定:“团长,我坚信以您的坚韧与毅力,生命绝不会在此画上句号。为了宋念,为了即将降生的小生命,您更应振作起来,积极配合治疗,调整体魄,为自己也为他们搏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她的目光满含期待,继而轻声询问,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如果可以的话,团长能否告知,您的身体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变故?”
赵凛闻言,眉头紧锁,病态的苍白面庞上添了几许不屈的冷峻:“中毒,一种名为‘毒素’的毒已深入骨髓,难以彻底清除。”
他的话语透着几分无奈与沉重,“国内外名医遍访,却仍旧束手无策。一年光阴流逝,病状非但未有好转,反倒是日益加剧,解毒之方仿佛成了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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