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派门派大选的那天,贺窕在离开客栈之前拿出了洛筠初赠与自己的剑穗,以灵力传递描述了最近的经历。
同时也告诉她自己已经抵达了玄凌派,要开始准备参与比试了。
贺窕不知道洛筠初这?个剑穗是否有即时通信的作用,不过还是希望能在比试结束后就收到对方的回信。
做完之后,贺窕便向着终南山上而去。
这?几天里,有关于玄凌派大选内容的消息,少之又少。
如果做比喻的话,贺窕所熟知的其他门派的大选是升学考试,而玄凌派的则是分班考。
其他门派或有被淘汰的参选之人离开之后,向他人描述比试内容。但是玄凌派,进入便不会再出来,自然也无人给其他人透题了。
贺窕思来想去,觉得玄凌派的考验,或许还是侧重于心志而非修为。
只是具体内容不知,多想也是无益,在见到之时自然就能明白如何应对。
一路向着终南山顶峰而去,周围三三两两行人,多为孤身。
来到玄凌派山门前,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众人在桌子前排队登记自己的信息。
贺窕跟在众人后面,等待轮到自己。
她看着前方的人,有些人手中都各自拿着自己获得的信物。照其他人样式与颜色来看,与李颢卿先前赠与自己的并不相同,看来是各分峰发出的信物并不统一。
随着队伍慢慢前进,站在贺窕身后的一人开口询问:“这?位姑娘,你知道今天比试的题目是什么吗?”
贺窕微微侧身,看向那人,“道友是在问我?”
“是的是的,姑娘知道题目吗?能否透露一二?”
她摇头,“抱歉,我也并不知情。”
“那不知姑娘可否与我换个位置,我是一介凡人,这?烈阳高照的,我身体吃不消。”
贺窕沉默着,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名面容红润,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男子,终于知道了从对方感受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这?个人与修真?.界如此格格不入,她从这?个人身上感知不到任何修炼过的气息,毫无灵
力波动。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修行天分。
这?样的人也是玄凌派弟子的人选吗?或许是有其他优越之处吧。
玄凌派如何选人,她无意质疑,只不过插队这?种?事情,贺窕却是不能容忍。
“抱歉,排队本就先?来后到的事情,我不能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那男子笑容凝固在脸上,似是没有想到贺窕会拒绝他。
他不死心地又说道:“姑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你看,这?是我的信物。”
“我并非怀疑你的身份,”贺窕扫了一眼对方的信物,耐心地解释道,“排队本就是为了让先到的人先进去,如果每个人都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换到前面的位置,那么排队的意义何在呢?大家不如都一窝蜂冲上去好了。”
说完,她便转过头去,不打?算再搭理那人了。
过了一会儿,贺窕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你给我让开!”
接着后背处有一股推力想将自己推开,但是她周身防御之灵气在感应到攻击的第一时间便自行运转了起来。
于是身后那男子,顿时就被气罩弹开了。
条件反射的贺窕右手已经按在了樨渊剑剑柄之上,她皱眉转身向后看去,质问道:“你做什么?”
那男子被贺窕气罩弹开后跌到了后面一人的身上,他起身之后便高声叹息道:“我知道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你们修真?者面前就是蝼蚁,可是这位姑娘,这?也不是你欺负我的原因吧?”
贺窕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不过是因为身体不好,想快点进门派通过考验,便好声好气地与这?位姑娘商量想换一个位置,没想到她竟然出手伤人,这?就是修真?者的派头吗?”
男子如此说完,一旁几名刚刚让位了的女修便开始用着异样的眼神看向贺窕。
贺窕:“……”
那男子又说道:“大家将来都是同门,难道玄凌派就任由门下弟子欺凌弱小吗?”
“我觉得,你是否与我同门,怕是有待商榷。”贺窕反驳道。
“你这?是何意?”
既然闹剧已经产生,贺窕便索性
走出队伍。
她来到前面刚刚看到的几名持有和那男子相同信物的修者,“有劳几位道友出列做个见证。”
那几人相视看了一眼,然后跟着贺窕走了出来。
回到原地之后,她对那凡人说道:“请拿出你的信物。”
此时,男子哪里不明白定然是自己的信物有问题。
他强装淡然地说道:“我的信物能有什么问题?刚刚我给那么多朋友都看过了,他们都没有表示有问题,怎么你就说它有问题了?还是你刚刚对我的信物做了手脚?”
贺窕笑道:“我不过金丹修为,旁边这位与你同样信物的道友已经是元婴期了,若我使了什么障眼法,他自然能一眼看穿。”
但是男子依旧心虚不敢拿出自己的信物,他走到几名修者面前说道:“几位大哥,这?女子如此笃定的态度,她一定是得到了内部泄题,你们赶紧帮帮我对付她,怎么说也算是我打?探出来的消息吧!”
可是那几名修者并不理会他,直接抓住他藏在袖中的手,将之举起。
那手中攥着的,赫然是他的信物。
男子看看不远处修者的信物,又比对着看了看自己的,他顿时恼怒,“这?不是一模一样吗?你居然诈我!”
贺窕问他,“既然你觉得相同,那为什么心虚不敢拿出呢?”
“我那是……我是被你恐吓到了!所以才不敢!”
他环视四周,“你们就看着这?个不知道已经几百岁的老妖婆,欺负我一个刚刚弱冠的凡人吗?!”
然而周围的修真之人,所有人都沉默着、眼神不愉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贺窕指间捏诀,将灵力隔空打入男子眼中,强行为之开了一刻钟的天眼。
“你现在再看看你的信物与别人的信物有何不同。”
那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物,光泽暗淡,毫无灵气溢出,更是隐隐有黑色的死气。
而其他几人的信物,则是环绕着浅绿色的灵力光泽。
“这?……这……我……”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信物从何而来了吧?萦绕死气,想来信物
的主人已经身亡,难道是你趁人不备残忍地杀人夺宝?”
旁边几名刚刚出于怜悯为他让位的修者,立即附和道:“你是不是杀人夺物,赶紧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赶紧交代!”
“你若真杀了人,大家立即将你从终南山上扔下去!”
眼见着脾气暴的人已经准备开始动手,男子立即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杀人?是她的尸体自己掉进了我家,我从她身上捡回来的!”
“哦,”贺窕点点头,“原来是捡的。”
男子气得手指着贺窕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儿,从玄凌派中便出来了几名弟子架着那人离开了。
不远处,山门后面。
李颢卿与另一名男修并肩而立,他看着对方拿着离韵石,记录着此次成绩。
“观察九,心机九,话术九,敏锐八,变通三,善心三。嗯?为什么后面两项这么低?就因为没让人插队吗?桓宿,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这?才是第一项考核,而且是我一个人的评分,你激动什么?”
“不行不行,你一个人就能拉低未来师妹的总评分,赶紧改一改!”
桓宿收了自己的离韵石,理也不理李颢卿,“你一个推荐者,影响我们评分人的成绩记录,是想掌门罚你一个徇私舞弊关进后山崖十?五年?”
李颢卿走上前去,在桓宿旁边摇着扇子,“李某难得一次选人,给一个面子嘛。”
“你自己选的人,还没有信心吗?”
“唉,师弟如此无情,李某还是去看看其他人吧。”
玄凌派山门外,这?场闹剧结束之后,众人又恢复原先?的队伍,继续登记着各自信息。
轮到贺窕登记结束后,她便跟着人流进入玄凌派之中。
在山门内侧,有弟子分发给每一位修者一颗离韵石。
贺窕拿到手,以灵力灌入其中,原来是门派内的地图,想来是怕众人初次进入会迷失方向。
按照刚刚登记处的指示,所有人需要先?前往闻凌轩听取本次考验的题目。
她按照离韵石的地图,找寻到闻凌轩的位置后,便向着那个
方位出发。
恰在这时,贺窕感受到了洛筠初的剑穗中有一阵灵力波动,她在路边停下脚步,拿出剑穗观视。
-
片刻之前。
魔域第十二城,翦令宫。
从几日前符元白将洛筠初救回之后,她整整沉睡了四天。
符元白昼夜不休地在一旁帮助她恢复内外伤,同时观察着对方的情况是否仍在恶化。
好在是对方心志坚定,四天后终于醒来。
符元白扶着洛筠初从床榻上坐起,他将一旁桌案上摆放的药碗递给她。
这?是一碗专门用来恢复魔力的汤药。
“昏迷整整四天,可算是醒了,将药喝了吧。”
“多谢。”洛筠初端着碗,一口将这?黑乎乎的汤药饮尽。
原本以为会苦涩难耐,可她直到饮下,都没有尝到任何滋味。
见她露出一丝疑惑,符元白解释道:“你的味觉已经被破坏了。”
洛筠初怔愣,而后自嘲地笑着:“也好,反正已经成魔,有没有味觉都无关紧要了。”
符元白看着眼前微微颤抖的新生小女魔,却发现自己早已冷酷的脑海中,完全寻找不到归属“安慰”范畴的词语。
“……不必想太多。”
洛筠初抬头看向对方,“我叫洛筠初,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
符元白背对着她收拾着自己救人的医用器具,头也不回地说道:“符元白。不用谢我,我只是听命行事。令君让我救你,我便救你。”
“令君?”
“嗯?你不是令君旧识吗,不认识令君?”
洛筠初思索着,自己初入魔域,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一个释放善意的人,那么便只有先?前认识的……
“季凭羽?”
符元白一个失手,拿着的魔器掉在了地上。
“……又是一个够胆敢直呼令君姓名的人。”
果然是因为阿窕的缘故。
这?时,洛筠初突然想到,“冒昧请问,不知道我的佩剑在哪里?”
符元白将她的剑递了过去,“你的剑不是废剑吗?我刚刚看到它闪了灵光。”
洛筠初心中闪过喜悦,她知道是贺窕给她传信
了。
但是,下一瞬整个人又沮丧了起来。
“……我已经是魔,打?不开自己的剑了。”
然后符元白又递过去一个转化?魔器,“给你,注入魔气转化为灵力。但是你才刚刚有所恢复,不要过度使用。”
“多谢。”
洛筠初迫不及待地将魔气注入,然后用转化?得到的灵力灌入剑体。
贺窕传递过来的书信便浮现在了空中。
洛筠初一字语句仔细地看着朋友的来信,到结束后,终于露出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她提起手来想要回信,却顿在半空,不知道该写什么。
洛筠初沉默地坐在那儿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隐瞒贺窕。
她紧紧咬着下唇,勉力克制自己即将乱窜的魔气,颤抖着手给自己编纂出了一个美好悠闲的故事,并且在末尾备注上,因为四处游历,不能及时回复贺窕的来信。
结束后,洛筠初轻轻抚摸着这?柄从自己进入藏仙阁之后,就一直陪伴着她的佩剑。
当它彻底变成废铁的那一天,它连与贺窕通信的作用都将消失。
正在洛筠初伤感的时候,季凭羽走进了房间。
洛筠初感知到陌生的魔气,她抬头向前看去。
季凭羽走到床榻前站定,“醒了?”
符元白在一旁说道:“见过令君,洛筠初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再多服用几贴药便能痊愈。”
“嗯。”
洛筠初看着他,“谢谢你救我。”
“你知道吾为何救你。”
她轻轻点头,“我知道,因为我是阿窕的朋友。”
季凭羽目光下移,锁定在洛筠初手中攥住的那柄剑。
他向着对方伸出手:“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季凭羽:让我看看窕窕说了啥,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