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不必客气,您唤我朴昌就行。”中年人的回话,显得有些疏离。
许世昭笑着打圆场:“侄女不必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么个狗怂脾气。在他眼里,他那一些木头疙瘩,铁块疙瘩就是最重要的宝贝。为了那些东西,他至今都未成亲。”
顾南夕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莫非叔父是墨家传人?”
听到墨家二字,朴昌的神色暖和下来,平添一些怅惘:“自三分墨家之后,墨家就不复昔日荣光。传不传人的,又有何用?”
顾南夕激动不已,这可是墨家呀!最具科学思想的学说之一!
墨家研究的各种学问中,除了机关术,更强的在于带兵守城,其中的墨家兵法《备城门》《备梯》等十一篇事无巨细,非常实用!
在于物理方面,墨家学说更是描述了小孔成像,声学的运用,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并且提出力的定义。
“力,刑(形)之所以奋也!”
在算术方面,墨家提出的各种定义更是数不胜数。
总而言之,墨子比顾南夕看起来更像是穿越者。
顾南夕压抑住内心的尖叫,五官因太过兴奋而显得有些别扭。
义父崔三论送来的这两位叔伯,着实是世间难有的大才!
自己终于成功啃了一回老!
顾南夕的眼珠子滴溜转,心里在不断打着算盘,这朴昌简直是全方位的数理化人才,让他做点什么,才会不至于大材小用呢?
一旁坐着的朴昌却显得兴致恹恹,他和许老在沃野镇和怀朔镇逛了好些时日。
许老倒是挺开心,因为他想在沃野镇进行试验。
自己却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在守城方面,七个镇子各有手段,尤其是抚冥镇里的顾家军,那是真刀真枪实打出来的经验。
朴昌心下叹了一口气,墨家真的是沉寂太久了,或许自己不该跟着许老来边关。
顾南夕是何等眼明心亮的人?
她一眼就瞧出朴昌有离去之意,那怎么行?!
煮熟的鸭子还能叫它飞了?!
顾南夕拧眉,做苦恼状,向朴昌求助:“朴叔父来的好似一场及时雨,我这里正有一件苦恼事,无人能解。”
听到顾南夕这番话,不仅是朴昌,就连许世昭也投来了视线。
顾南夕对绿梅耳语一番后,这才一一道来:“我前段时日过寿辰,有个老道士给我送了一样火器,花了我好几千两银子。这火药配方倒是极好的,可是这承载之物始终不如人意!朴叔父,您看可还有改进之法?”
恰在这时,绿梅也端着好几样火器走过来,放在众人面前。
朴昌一眼就被这几个稀奇古怪的火器吸引住,上前研究一番后,一语道出其中的不足。
“这长铳的材质不合适,而且不方便火药的充填,这眼见是单人武器,士兵一手填充火药,一手射击,容易瞄不准……”
涉及到专业领域,朴昌的话显然变多起来。
等朴昌意犹未尽地结束,顾南夕这才向他行了个大礼:“请朴叔父助我!”
朴昌早就心痒难耐,也就不故作矜持,顺口就答应下来。
成功招揽两位大才,顾南夕喜笑颜开,绿梅也为自家主人感到高兴。
在聊过正事之后,几人开始闲谈起来。
绿梅像是在说一件稀罕事一般说道:“这几日,也不知怎的,镇子上多了一群人。那小嘴叭叭的,说起故事来,趣味横生!说的净是些王侯将相家的后宅故事。”
许世昭和朴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定是那群八哥!”
顾南夕挑眉:“八哥?”
许世昭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来你义父是挨个写的信,我还当他只给我俩写了。”
朴昌亦是好笑道:“信里说的这番情真意切,非我们不可,没想到是广撒网,海捞鱼。”
顾南夕听得一头雾水,好在许世昭很快就替她解了惑。
许世昭:“那群人是小说家的后人,平日里混在市井之中,专讲一些八卦之事,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大用处,听个乐子罢了。”
许世昭话语里对小说家并没有多推崇。
毕竟,从春秋战国时期起,小说家的地位就不算高,也没形成什么得到广泛认可的政治主张。
但是,这些人在顾南夕眼中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这些不都是古代的水军圣体吗?!
有对八卦的热忱之心,深耕后宅的关系网络,能把死人说活的巧嘴,不去做水军,可真是太可惜了!
顾南夕态度谦和:“都是义父信任的人,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许伯父,依您看,我是否要去亲迎?”
许世昭对顾南夕的反应很满意,毕竟他们都属于崔三论推荐过来的,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是一派的。
顾南夕对小说家们态度尊重,那就是对自己等人的看重。
许世昭笑眯眯地抚摸胡须:“不必。他们就是这样,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在市井里乱转悠,一是行事习惯,二是为了打探好当地的情况。”
毕竟,聊八卦也要对当地的人际关系很熟悉才行。
不然,说得太离谱,没人会感兴趣。
顾南夕听懂了,许世昭的意思是让自己忙自己的,等小说家们玩够了,自然会上门来找自己。
义父介绍的人,个个都有隐藏属性,这不免让顾南夕对接下来的人更加充满期待。
天色渐晚,顾南夕送许世昭和朴昌出门,迎面同一个戴着斗笠的胡子拉碴的男子对上。
“王子庭?!”
“许老,朴昌?!”
三人齐齐出声,表情错愕,显然是相熟的。
许世昭笑着对顾南夕道:“看来,我们又走不成了。”
恰在这时,又有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见到门口熟悉的面孔,惊诧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寻声望去,见又是一个熟人,不免失笑。
“扁鹊安,没想到你也出山了。”许世昭啧啧摇头。
被唤作扁鹊安的老者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道:“这崔三论可真是个大忽悠!还以为只叫来我一人,竟是全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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