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失位,襄王登极。
入荀氏门,徒天算子。”
叶宴石摸着用墨绿色的线绣在墨绿色衣衫上的字,有些心惊胆战。
他今日去洗濯房去拿自己的衣服,入手便觉得不对劲,他发现这次的衣服洗的格外干净,回去之后又翻了翻,发现几个微小的破洞都被补上了。
他还以为是洗濯房的服务提升了,想着下次再去那个洗濯房时,多给些银钱。
却没想到上身之后,后背却是硌得慌,弄得他不好安寝。
那时正是戌时过半,与自己同寝的学子已经入睡,他顾着自己谦谦君子的名声,没有点灯起身查看,只用手去摸,却摸到了些绣线的触感。
叶宴石心中好奇,将自己穿的亵衣翻了过来,对着月光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却让他在自己衣服上看到了惊世骇俗之言。
“储君失位,襄王登极。
入荀氏门,徒天算子。”
他穿的是白色亵衣,而那字则是用白色的线绣上去的。
接着他又去拿今日从洗濯房拿来的另一件墨绿色的外裳,在领口处,他同样发现了这两句话,是用墨绿色的线绣上去的。
用与衣服布料相同颜色的绣线来绣字,应该是只想让穿衣服的人发现这件事情。
“储君失位,襄王登极。入荀氏门,徒天算子。”叶宴石无声低喃,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按照字面意思来看,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太子最后成不了皇帝,最后襄王登了帝位,入到荀氏的门下。成为天算子的徒弟。
这些话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前面一句,太子最后成不了皇帝,襄王最后夺得了皇位……
这话极为大逆不道,不仅说太子成不了皇帝,还将现在不是太子的襄王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说现在官场和民间的确有,太子不能长久,日后是襄王得帝位的说法倾向,可论谁也不敢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都是在心底猜想。
这是谁给他绣的字,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还有第二句,入到荀氏的门下,成为天算子的徒弟。
荀氏是当今鼎盛世家,这个叶宴石知道,他如今也是绞尽脑汁,想成为那荀氏长公子的眼前人。
而那天算子是钦天监新晋的属官,因为通幽洞微,神机妙算,得了个 “天算子”的诨名,如今在朝堂前也是如日中天,颇得皇帝信任。
入到荀氏门下,成为天算子的徒弟,这是什么意思?
是给他指路的意思吗?
日后入荀氏门下,成为天算子的徒弟,会是一条位极人臣的路?
叶宴石心中突然有些火热,这些字……似乎是天机啊……
前面的话,是叫他投入襄王党,后面的话,是叫他走荀氏这条路,拜天算子为师,这样,能够更上一层楼!
叶宴石的眼神火热,姿势不由得变为了双手捧着衣服。
叶宴石抚摸着绣字,又看了看衣服被缝补的痕迹,心中弥漫起一股奇妙的温热。
似乎……是母亲做的,他记得母亲缝补的手法……
之前他与母亲抱怨过,不要再补破了的衣裳,不仅不好看,而且穿着也不舒服,缝补的接缝处总是摩擦着自己的皮肤。
柳姨娘面上答应,但私底下还是会暗暗缝补,不过用的针法更加精巧,在外面根本看不出缝补的痕迹,衣服的里面也是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凸出也无。
如今这两件衣服的缝补手法,与自己母亲后来缝补的手法如出一辙。
是自己的生母,自己只能叫柳姨娘的那个女人。
叶宴石拿着两件衣服,内心升起的温热渐渐变成灼热的火苗,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开始烘烤他的内心。
叶宴石突然觉得烦躁,他厌恶这种将他灼烧的情感,就好像是在苛责他一样。
他有什么错?
在嫡母将自己的生母关起来后,对自己生母不管不顾,还不是因为自己生母无能无用!
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价格,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利益衡量。
当初他亲近嫡母,也不过是为了嫡母家的权势钱财。
人,总得自己有价值,才能被别人看重,自己母亲也不例外。
不过……如今看来,总算是有些作用……
望着那两行字,叶宴石心中喃喃。
叶宴石拿起了剪刀,将自己母亲绣的字一点点的剪开,将残留的线头抽了出来,又用手指将绣针戳出来的洞揉平,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
接着他又将剪下来的线头碎末丢出了窗外,收拾好了之后,叶宴石这才穿衣上床。
在黑暗中,叶宴石没有闭眼入睡,而是仍想着那两句话。
也不知道母亲是从何处得知这“天机”的,但如今他来看的话,这天机八成会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自己传递这个消息,当然是因为自己是家中长子,应该得到所有的资源倾斜。
至于他的母亲,还不是要靠着他飞黄腾达之后,才能安度晚年……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问题……
如今他是知道了日后是襄王登基,也知道了要向荀氏靠拢,努力去成为天算子的徒弟。
可……
他该怎么做呢?
思来想去,还是要从荀氏入手,先成为荀氏的人,才能有资本和势力,去争天算子之徒,去争襄王党的入幕之宾。
这也是目前最好走的一步,毕竟棋子都在眼前摆着呢……
他的二妹茹玉,聪明剔透,月貌花容,被荀氏长公子看中了,可惜他二妹桀骜不驯,冥顽不化,似乎是不愿意同那荀氏长公子心心相印。
若他能促成此事,定能得荀昭青眼。
十日后便是朝露学宫的游学假,学子们都会到那湘湖去赏玩散心,他家二妹定也会去。
如此看来,倒可以在那湘湖周边做些手脚。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定要将那叶茹玉送入那荀昭的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