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双手轻轻拍着小女儿曼曼的背脊,心中却一片悲凉。
她自从和离的念头起了之后到如今,就没有动摇过,但是此刻她却有些彷徨了。
还没等她多叹息几声,前方侍卫头领就来报,说是只看到了王皮匠,没有见到柳姨娘。
苏无双眸色一沉,心里只想着果然如此,便叫那侍卫头领将那王皮匠先扣起来,等她再细细审问。
……
甘露学宫。
苏茹玉早晨送走了母亲和小妹,便带着侍女若水落英去学宫上课了。
今日的早课是林夫子上的《女训》。
“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
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
林夫子将书卷平放在书案上,讲着这句话的含义,大概意思是告诫女子面容的美丽固然重要,但是品德和学识的修养更为重要。
荀淳熙本不与苏茹玉同班,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如今上女训的课也与苏茹玉同班了。
林夫子在讲着这句话的同时,荀淳熙扭头望了一眼侧后方撑着头的苏茹玉。
苏茹玉察觉到荀淳熙望过来,挑眉对她淡淡一笑。
似乎是被苏茹玉的笑颜刺到,荀淳熙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去看苏茹玉。
苏茹玉看着荀淳熙收回目光,修长圆润的指尖轻轻敲了几下书案的桌面,荀淳熙怕是又有话同她说。
果然,等到林夫子的课接近尾声时,苏茹玉终于收到了荀淳熙递过来的便条。
便条上面是俊秀的四个小字,“隐叶亭见”
苏茹玉看过纸条后便将它捏小,收入了袖中,不自觉得便觉得这兄妹俩个好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荀淳熙喜欢她呢……
她倒要看看这俩兄妹搞什么鬼……
隐叶亭中。
隐叶亭的落叶灰尘事先被荀淳熙的侍女打扫过,亭中如今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苏茹玉与荀淳熙坐在亭中,两人隔了有两尺远。
苏茹玉将丫鬟若水带在了身边,若水是个有几分机灵的,力气又大,若是打起来,想来也能应付。
只见荀淳熙抬眼望了一眼苏茹玉,接着低眸,随即又望了一眼,然后仿佛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她低喃出声道:
“苏姑娘,前几日的事是我口出妄言,请你不要记挂在心上……”
苏茹玉听到荀淳熙出言为之前的事情道歉,着实有些意外,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她本有戏弄之心,但看着荀淳熙低眉顺眼的模样又觉得戏弄她没有什么意思,便直接出声问道:
“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与你兄长有瓜葛?我明明与他并无交际。”
荀淳熙听着苏茹玉沉静的话语,垂下了眸子,半晌,她又抬头,直视苏茹玉的眼睛。
“我不信……你居然不知道?”
苏茹玉脸上连体面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她快速地回答。
“你说就是了。”
荀淳熙沉思半晌,变换了说话的姿势,由恭敬的低眉顺眼,变为了平素的端庄有礼。
她亮晶晶的眸子一直盯着苏茹玉,直到苏茹玉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屏退身边的侍女开口道:
“沈明珠,是你杀的吧?”
一句话说得苏茹玉汗毛倒竖,紧接着,苏茹玉的眼神冷冷地望向了荀淳熙,声音没有温度。
“你想说什么?”
荀淳熙听见苏茹玉冰冷的回话摇了摇头道:
“你不用多虑,沈明珠有长公主护着,在甘露宫暴戾恣睢、横行霸道,暗杀秋姑娘在先,暗害你在后,这样的人实在是死不足惜。”
苏茹玉看着荀淳熙沉静的眸子,听着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话,突然觉得荀淳熙果然不止表面看得那样温顺乖觉。
苏茹玉轻轻呼出一口气,半晌,嘴角又牵起笑意。
“荀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懂。”
荀淳熙笑笑,也不再纠结此事,继续道:
“庆和长公主是先帝幼女,甚得荣宠,性格也是飞扬跋扈,她护着的宝贝女儿沈明珠死了,又怎么会在皇帝的调解下轻易罢休呢?”
苏茹玉美眸望向荀淳熙,开口,声音难得带了些许兴致。
“所以……?”
“是我兄长托了许多关系,找了许多人,这才将此事完全摆平的……”
“呼……”苏茹玉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却望向别处。
静默了几息,苏茹玉对荀淳熙笑道:
“今日真是多谢荀姑娘给我说故事了,这故事听来甚是有趣呢!”
荀淳熙看着苏茹玉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最后又对苏茹玉行了一礼便走了。
苏茹玉脑子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家小妹当初说的心声还在耳畔一遍遍回荡。
【二姐谋略过人又清雅貌美,被人使计强掳为外室,一直为那人出谋划策,那人靠着二姐的聪明才智,官至宰相!最后那人却怕事情败露,一条白绫绞死了二姐!】
【原来将二姐掳走,做了他的外室的人,就是他呀!】
将她掳走作为外室的人,就是荀昭……
最后甚至因为害怕她做外室的事情暴露而将她绞死……
苏茹玉的眼神重新又变得冷硬起来,荀淳熙是什么人?这人的一面之词怎能轻易相信?
她可是荀昭的妹妹!
荀昭此人城府极深、阴险狡诈,日后甚至可能成为害她的元凶!
若在不知前事的时候犯错,还可以算作是无知,可倘若在知晓后果的情况下还贸然轻信别人的话,那就是愚蠢了!
苏茹玉秀美的手臂轻轻放在美人靠上,粉嫩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美人靠的边栏,声音笃笃,思绪沉沉。
荀昭……荀淳熙……
可不要再招惹她了,她可不保证不会提前出击,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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