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恶趣味没那么容易满足,但来“花间拾光”一次,他们手头的生意就总会受些挫折。
同是一个圈子的人,他们一合计也终于回过味来,这是警告。
他们不是没养过人,但没一个能做到这份上的,再不甘也只能善罢甘休。
有些人是例外,比如王总。
他在裴明也这儿买的酒太多,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裴明也势在必得。
裴明也看到他进来时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挺了解自己以前的熟客,知道王总不会买花。
王总现在不是他的客人了。
他例行公事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就开始低头回信息。
【裴明也:天气不太好,今天没什么生意。】
外面的雨忽轻忽重,天空阴沉沉的,没几个人出来,现在就来了一个王总。
许然在陪系统看电影,今天的工作早早就处理完,裴明也又还没到下班时间,他没什么事做,收到信息后他果断抛弃系统。
许然边找雨伞边发消息:【有客人吗,没有的话提前下班,接你回家。】
裴明也抬头看了一眼,王总的手指捻上一片叶子,他微微蹙眉,提醒道:“麻烦您动作轻一点,谢谢。”
王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放下手。
【裴明也:还有一个客人,没事,我等会儿再回家。】
雨越来越大,砸在伞面上,声音有些闷,许然返回别墅开上悬浮车。
【等着。】
什么等着?裴明也微怔,看向隐在柜台角落处的那盆玫瑰。
王总越看裴明也越心痒,柜台后的青年身形清癯颀长,不再有从前常见的笑,冷淡的眸光却更加招人。
“你跟着的那个许先生也不是什么善茬,下家不考虑考虑我?”王总的眼神意味深长,笑意讽刺:“我照样不会亏待了你。”
裴明也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花束扎好,施施然地走到王总面前,在王总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他轻声道:“麻烦您让一下。”
耽误他工作了。
裴明也的脸上挂上王总熟悉的笑容,温柔又完美,他确实表现的把顾客当上帝,就是太完美,眸光一丝波动也没有,极尽客套。
裴明也将花束放在王总身后的空位上,见他还不走,问道:“您要买花吗?”
外面雨声骤大,惹得心绪起伏。
王总心里突然有火气窜上来,一把扯住裴明也的手腕,力道大的让裴明也的骨头都有些疼:“都跟了人了还在这儿跟我玩清高,这两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这个忘恩负义、见钱眼开的……”
裴明也皱着眉挣开他的桎梏,衣袖皱巴巴的,露出半截红绳。
他认真捋顺自己的袖口,淡淡道:“您说完了吗?”
他懒得听这些话,只在意自己的衣裳,这是许然新给他买的,才穿了两次。
王总气急,面红耳赤地骂道:“当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裴明也你真是好得很!”
裴明也反驳道:“没立牌坊。”
他弯了弯眉眼,笑意倒是比刚才真切了几分:“我就想跟着许先生,您就是比不上他。”
王总的名声在他们会所人尽皆知,裴明也前面有三个前辈跟过他,两个残废了,一个疯了跳了楼。
服务生里面甚至没人敢再接待他,但裴明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敢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偏还没让王总在他这里讨到好处,在会所里算是个神话,如今他辞职这么久,会所里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王总的话梗在喉头,半晌才怒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能跟他多久?老子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才乐意跟你玩玩……”
“不好意思。”
花店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淅淅沥沥的雨声做背景音,礼貌的话语也显得有些冷。
王总惊愕的回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没什么温度,视线落在身上就让人发怵。王总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许先生,幸会……”
裴明也没想到他这么快,下意识问道:“您怎么来的?”
许然的目光转向他,视线倏地柔和下来:“开悬浮车,下雨了,来接你。”
王总咽了咽口水,浑然不见刚才的气势,半句话也不敢说。
许然又道:“顺便买束花,能替我包一下吗?”
两个人就这么默契的忽视了店内的第三个人,裴明也笑意清浅,雾灰色的眼睛闪着光,王总瞥了一眼,心又痒得厉害。
裴明也包好了花束,却又被许然递回来,粉色的花朵映在他眸中。
许然说:“很漂亮的花,送给我男朋友。”
买一束花,送给我男朋友。
花店一片寂静。
外面的雨声转小,滴滴答答,像古老的时钟转动的声音。
裴明也有些错愕地接回花,他微微瞪大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许然在说什么,捧着花的手都有些发颤。
王总看了看两人和那束花,突然有些慌。他强撑着镇定,他什么也没做,许然没道理找他麻烦。
许然顺手揉了揉抱着花发蒙的小老板的发丝,转身对王总道:“还忘了件事。”
王总:“?”
许然毫无预兆地出手,一拳头将王总砸在地上,好险没砸到店里的花。
许然的身手利落漂亮,裴明也慢了半拍,看向他的侧脸,眨了眨眼,有些涩意。
许然的唇线紧绷,很冷硬的弧度,他却想亲上去。
许然是第一个为他挥拳的人,在西区的时候,裴明也常有些被迫要打的架,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只能在黝黑的巷子里,一遍又一遍挥拳。
倒下了就随便拿一块尖石站起来,遍体鳞伤站起来。
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再也站不起来,他身后只有一个生了病的阿婆。
他知道许然为什么要打人,他成为了许然要保护的人。
他盯着那束花,手指攥得泛白。
王总的侧脸霎时青紫,他吃痛的惨叫一声,捧着脸坐在地上,狼狈得可以。今日的遭遇让他彻底丧失理智,指着许然骂道:“许然老子敬你两分,你为了个水性杨花的biao子……”
许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等他站起来,一脚踩上他的肩,将人死死按在地上。
王总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空架子,反抗不得,满嘴的污言秽语。
许然挑了挑眉,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声音低得有些恶劣。
“你想试试一无所有的滋味吗?”
王总的身体僵住,他肩膀被许然踩得生疼,语气都有些飘:“许然,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你……”
许然轻笑:“试试看。”
他本来就打算收拾这人,只是除了裴明也没人再敢凑上去招惹王总,这些日子他没翻出什么浪,许然又忙着教小花匠养花和雇人修街道,才往后延了又延、
王总不久前出差的那个工作,和他的公司关系可不小。
王总就跟条死狗一样被许然拎起来扔进雨里,他哆哆嗦嗦站起来,逃一般地回了自己的悬浮车,许然没再管。
他问还是低头捧着花的裴明也:“怎么了,吓着没有?”
有些不对劲,许然捧起裴明也的脸,看见他通红的眼眶和潮湿的睫羽,裴明也本就肤色冷白,平日里脸颊微红都很明显,现在唇都抿得更红,就显得挺可怜。
许然呼噜呼噜他的背,低头问道:“难受?抱一下好不好。”
裴明也摇了摇头,嗓音有些哑,像突然不会说话,调整了半天,才低声说出来:“不难受,也不用抱。”
“好吧。”许然有些失望,再确认一次:“真的不抱?”
裴明也摇摇头,在滴答的背景音里,抱着花仰起头,慢慢凑了上去。
他的唇贴上了许然的唇。
很轻、很凉,带着潮湿水汽的一个吻。
裴明也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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