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韫看卷子的速度很快,基本上看了一眼作者的观点,他便知道这人的文章合不合自己的口味,不合适的文章江韫便会直接放到一边,不会再多看一眼。
大部分文章的观点都相差不大,认为三名孩童虽然有罪,但毕竟年岁尚小,只需告诫父母以后好好教育便可,没必要做出太大的处罚。
即便有少部分文章认为,这三名孩童需要受到处罚,也不过是将其扔到牢狱中关上一段时间即可。
看到这些与自己见解完全不符的文章,江韫不禁摇了摇头,想到泓乐帝左右摇摆的态度,以及那些极力为杀人凶手辩护的官员,心里轻叹了两声。
他们的说法无非就是两点,一是治国当以仁为本,对待孩童应以教育为主,刑罚为辅。
第二点则是祖宗之法不可废也,当朝使用的律法还是太祖时期颁布的,对于十岁以下孩童杀人,应当上报皇帝,慎用极刑。
‘这帮腐儒真是读坏了脑子,竟然因为凶手年岁小,想要从轻发落,简直可笑之极。’
就在江韫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桌上的卷子时,‘杀无赦’三个大字突然映入眼帘,引起了江韫的兴趣。
连忙打起精神,从头到尾大致看了一遍,随后便摇着头将其放到一旁,与那些腐儒的文章放在一起。
‘此子心思过于狠毒,手段过于毒辣,凶手固然有罪,却不应殃及亲族。’
江韫并不认可许开的看法,甚至还在心里给他打上了心思狠毒的标签。
将几篇平庸无奇的文章放到一旁后,江韫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张卷子。
江韫本来不甚在意,已经认为院试时写下那篇惊艳文章之人,不在堂下那众书生当中。
可等到江韫看完最后一篇文章后,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只因这篇文章的观点与自己极为契合,定然是那篇文章的作者。
‘找到了!’江韫在心底大喊一声。
随即急忙将卷子翻到后面,看到了作者的名字。
许言。
府院堂内的众位学生等着实在无趣,于是跟身边的人相互讨论起自己的观点。
若是二人想法一致,便喜笑颜开,心底增添几分底气;若是二人想法不一致,便相互争论,弄得面红耳赤,实在是没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在场之人,唯有许开与许言二人依旧端坐,没有丝毫与他人讨论的打算。
许言是因为偷听到身边之人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悖,要是别人知道了自己的见解,定然要被所有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在这里。
而许开纯粹是懒得动弹。
虽然此刻是拓展人脉的大好机会,但许开一直信奉朋友在精不在多。
这时,一人自来熟的来到许言面前,开口询问了一句。
“不知我可否与两位兄台探讨一二?”
许言有些犹豫,虽说他不想说出自己的见解,但又不好当众落了他的面子,只能说他还是太单纯了。
相比而言,许开就与他大不相同,只见许开扭头瞟了那人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实在抱歉,我二人此刻只想休息一番,还请兄台另寻他人。”
虽说许开齿龄不大,只有十岁出头,但却是一副不好对付的样子,那人见状也不愿自讨没趣,只好行了一礼,便去寻找其他人了。
许言见他如此讲礼数,心里莫名有些愧疚,本打算伸手挽回时,却看到江韫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见江韫到来,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起来。
江韫站在最前面,清了清嗓子后,缓缓念出了两个名字。
“许言与许开二人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了。”
听到江韫的话,有人不死心地问道:“江大人,请问为何是他俩?”
江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势,全部都朝其压了过去。
只见那人在江韫的压迫下,很快便败下阵来,道了一声抱歉后,便逃跑一般冲了出去。
场内其他众人见到后,虽然不解自己为何不被看中,但也不敢再多嘴,乖乖地走了出去。
很快就只剩下了许开和许言二人。
江韫从前面走到二人身边,沉声询问道:“谁是许开?”
闻言,许开向前走出一步,躬身行了一礼,回道:“小生便是。”
见许开如此礼貌,江韫点了点头,语气软了一些。
“你如今年岁尚小,却心思狠辣,日后切记好好改正,不然难成大事。”
看到江韫将自己留下只是想要教训自己一番,许开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不过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不咸不淡地感谢了一番之后,见江韫摆了摆手,许开便转身走了出去,动作很是潇洒。
许言本以为江韫将二人留下,是想将两人都收入门下,没想到只是为了教训许开几句,许言心里忽然感到十分不安,不知道江韫留下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见江韫将目光转向自己,许言连忙行了一礼,自报家门。
“学生许言,见过江大人。”
江韫赶忙将许言扶起,语气恳切地说道:“我欲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许言开始还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倒头便拜。
“学生愿意!”
许言同意后,江韫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将许言从地上扶起来后,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柔声说道。
“既然你愿意当我的弟子,那日后定然是要跟在为师身边的,这几日你回家中报个信,为师会让知画留在这里等你,到时候你二人一起前去辛化府城寻为师。”
许言激动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刚刚离去的许开,小心地问了一嘴。
“那许开是我同村之人,性子淳厚,不知师父能否收他为弟子,到时候我与其一同学习,也算是有个伴。”
闻言江韫摇了摇头,拒绝了许言。
“那人文章戾气太重,本性定然不佳,你过去应是被其所骗,为师绝对不会让你再与其为伍。”
许言知道自己无法让江韫收下许开,于是只好作罢,免得多嘴引起师父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