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无人回答,顾宵不禁低下了头,内心自嘲一笑,明知道现在情况危急,还有心思想这些吗……这些年的折磨,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啊。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外地人。”
突然,一道听上去一本正经的话语从顾宵身后传来,大叔沧桑的声音并不微小,反而在空旷的废墟里显得有些落落大方,毫无顾虑般光明磊落。
此情此景吓得顾宵困意全无,瞬间转身提防。
但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提防为时已晚,毕竟真要对自己不利早就动手了,再说了,就算现在开始动手,状况一塌糊涂的自己又能怎么办。
于是,他也不得不强行转换心态,从别的出发点思考起刚才一幕,紧接着好似想通了部分,不由得佩服起自己身后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叔。
或许这就是强者吧,丝毫没有自己那般唯唯诺诺的表现。
似乎是看出了顾宵的顾虑,大叔主动摘下了面部的围巾,那是一张胡须粗犷的脸,虽然面相有点凶,但此刻竟然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小伙子,你不必紧张,虽然荣廿市已经沦为废墟,但还没有危险到不能说话。”
有了这个神秘大叔的包票,顾宵思索两秒,尽量放平自己的心态,面色如常地开口:“你好,请问你是?”
大叔一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就随和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探险家2016号,你们本地人应该更喜欢称呼我们为‘外地人’。”
顾宵虽然一直保持着面色平静,但内心已经忍不住疯狂吐槽了:
“天啊,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可以听得懂,但是你所说的每组成一句话,就一丁点都搞不懂了。
什么本地人外地人的,本地人是指原本住在荣廿市这里的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这本地人,外地人不就是纯废话吗?为什么要煞有其事的拿出来介绍一下啊喂!
算了算了……
很明显探险家这个身份才是重点,冷静冷静,我想想,对了,背景故事里不是提到过探险家吗,对了对了,原文应该是‘无数的探险家试图解开灵源塔屹立不倒的谜团’,这么说来,这就是剧情人物吗,不管了,先试试吧……”
一念至此,顾宵再次开口:“那个探险家先生你好,有一件难……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可以寻求你的帮助吗。”
难以启齿的事情?
当然不存在。
顾宵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试图挑起大叔的好奇心,从而进一步的,在下一句话里试探,所谓的灵源塔的谜团,是否如同背景故事介绍的那样,足以引起探险家的关心。
谁料探险家大叔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再次围好围巾,然后直接扶起了半蹲着的顾宵,同时摇了摇头,一脸笃定地说道:“小伙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什么?
顾宵懵了。
他自己想说啥现在还没组织好语言呢,你咋就知道了?
这剧本不对吧。
“不就是想加入探险家吗,唉,既然遇到你了,你又这么盛情难却,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你做探险家学徒了,好好干,别灰心,要不了多久,探险家2017号就是你!”说着说着,大叔眉飞色舞,喜不自禁地拍了拍顾宵的肩膀。
顾宵绷不住了,愣在原地任由大叔拍肩,难得的一脸呆滞。
什么情况,剧情不对吧?
“咳咳,”就在这时,大叔皮衣胸口前的对讲机似乎传来了声音,里面的人大概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可信号看样子又有些不太好,只见其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发出声音:“年轻人,你别听他胡说,我是探险家2015号,本次负责远程支援,陈……2016号的意思是他在回收信号坐标的路上遇到了你,觉得你可以加入我们,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顾宵不再细想眼前人怪异的打扮,用心听着对讲机的意思,总的来说是听明白了,面前的大叔大概率姓陈,他们,也就是探险家,确实不止一个人,然后之所以会遇到他,是在回收所谓的信号坐标……
联想到这个地点距离小男孩那里只有一点点远,顾宵有理由相信,这次相遇,很可能是小男孩在帮他。
或许是那个滴答作响的机械造物?
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顾宵在内心里呢喃道:“原来如此,剧情连贯起来了……”
至于加入他们……
想起走投无路的计时任务,顾宵暗自点了点头,时不我待啊。
“怎么样?”大叔看向顾宵,眼神中暗藏期待与紧张。
顾宵不知道的是,这个探险家大叔甚至探险家全员,都从来没有见过在污染下如此“完整”的人。
在顾宵昏迷期间,大叔就已经用便携仪器检查过了顾宵的身体,虽然显示污染严重,但却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人类的一切躯体组织。
一个确确实实的奇迹就在眼前,于是他在向探险家上级汇报过后,便有了先前一唱一和的场面。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顾宵服用完临时抗剂还能够正常苏醒,并且保留基础人类意识的前提下,才成立的。
探险者,不多了,已经不能再孤注一掷地冒险了。
虽然顾宵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正确的选择,他释放出提前酝酿好的情绪,复杂开口道:“我觉得你们说的对,毕竟那什么……我也想找到恢复的办法啊。”
“好,我去回收一下信号坐标,你且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马上过来。”说着,大叔掏了掏背包,从中丢给顾宵一个备用围巾,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极暗之处。
临了,大叔回过头解释了一句:“赶紧戴上,能抗住部分污染。”
“啥原理啊?”顾宵不解。
“灵源科技,小子。”
……
极暗之处,漆黑的边界隔绝一切,大叔裹好围巾,神情麻木地拼凑好小男孩的尸体,口中喃喃道:“小陈,二叔来看你了……”
似乎是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出奇地惊讶片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原来是老陈家的孩子……怪不得有信号坐标,陈哥,你侄子的事情……节哀……”
大叔紧紧地裹着围巾,面色无法确认,唯独声音有些低弱,面对亲人的尸首,他终究还是觉得痛苦,喃喃着:“他们一家原本住在荣廿市的,只是他爹在灾变前和他们走散了,后来成了探险者……再后来他爹死了,信号坐标也留在了这里,那次找到他,他已经不吃人了,我真的以为全城封锁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的……”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漏洞……”对讲机似乎在沉默片刻后,声音有些困惑。
“外面那小子不是本地人。”
“我知道,可是……”
“我是说,他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是真正的……‘外地人’。”
“对啊……”
“真正的,外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