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踩到了骨头”。猴子看看同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脚下。
猴子小心地移开脚,后退了两步。虎子用手中木棍把地上的叶子和土划拉到一边,果然,一块碎布露了出来。几个人忙蹲下和虎子一起扒,一具尸体,不,得说又一具骷髅被扒了出来。
手臂臂骨被踩碎了,白花花的尸骨躺在沟壑里泛着惨白的光,不是一般的渗人。
“又一个死人!”大毛只感觉一股凉意直窜天灵,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咋办?”虎子看着几人。
“明天去报官吧?”老九看了一眼尸体,“这是死了两个人呐。”
“不能报官,老九。”猴子一番深思,立马否决。
“为啥不能报官?”
“你们想过没有,这人是死在村子里,一定和村子里的人有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村里人失足意外而死,那他们的亲人一定会寻找,不会这么久都没找到。那么就剩第二种可能,这两人是被人害死的。万一报了官,没查出什么,行凶人若在村里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猴子,这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你怎么能肯定行凶之人会在村里?”
“只是猜测,村里人排外,很少有人出去,也很少有人能进来。这么多年尸骨没被发现,要么是没有外人来,要么,这尸骨就是外人。”
“而且这树林也没多偏僻,沟壑的存在人人皆知才是,有尸骨不可能没人发现,那就剩下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村里人都知道这有死人,或者说,他们有人参与或目睹了这一起害人事件,还全体隐瞒了这件事。”
“猴子,你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了。这怎么可能!”
“就是,猴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儿曾经有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
“不知道,这就是一种直觉。”
“猴子,那你说怎么办?”几个人都看向猴子,等着猴子拿主意。
“虎子,大毛,老九,你们说,我们为何背井离乡,逃难至此?”
“家里土地都被征了,粮食也被缴了,实在没活路了,不走不行啊!谁知,我和爹仅有的盘缠又被土匪抢了,爹被土匪活活打死,我也只剩半条命。要不是猴子施救,我现在说不定坟上都长草了。”虎子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双虎拳握得紧紧的,语气透着对当世的愤恨和无奈。
“我们村子被马匪烧了,屠了全村106人后放了一把火,当时我在官府里当主簿,村里人来找我求救,我求当时县太爷派兵缴匪,结果他故意拖延,待官兵到那,马匪早就跑了,就只有熊熊大火在村子里肆虐,我的爹娘,兄弟,村里的亲人,朋友都没了,他们原本还等着我回去救他们!我无能啊!我,我一气之下杀了县太爷,逃了出来。”大毛颤着双手,泣不成声,“官不为民,何以为官,何以为官啊!”
大毛的话,让人唏嘘动容!这世道,没有百姓的活路。
“我家那里发洪水,大雨连下半个月,房屋,田地都淹了,爹娘带我投奔城里亲戚,路上碰到军队抓丁,我们都被抓走了,被拉到一座山里挖铁矿。日日都被鞭打,爹娘被打的重伤,不治而亡,我失足掉进矿洞,三天三夜,我才爬出,自此逃离那里。一路颠沛流离,幸好碰到了你们几个兄弟,一路扶持。”老九目光沉沉,一声长叹!
不是活得艰难,怎能有此相逢。
“如今乱世将至,战火纷起,匪徒横行,官宦骄奢淫逸,百姓民不聊生。我们老百姓成了官匪权势利益下的待宰羔羊。”猴子说到这里,又看向几人,“我们能安然在此相聚已是不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几个人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也好。”
“也罢。”
“那这两具尸骨怎么办?”虎子问。
“挖个深坑,埋起来吧!”
“相遇即是缘,我们把他们安葬了,也算结个善缘。”
几个人用木棍树枝挖了一个深坑,把两人尸骨敛入,接着填坟,立碑。碑自然没有,就找块木板插在坟前。
天将破晓,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笑了。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兄弟,不问过去,只向未来。”
“对,同患难,共富贵。”
“饭一起吃,酒一起喝,路一起走。”
“不背叛,不放弃。”
“还有我!”虚弱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六子!”
“六子!”
“你醒了,六子!”
“小六,你怎么样?”
一时间,众人把六子围了起来。
“我没事了。”六子环顾众人,“你们在做什么,结拜吗?别落下我。”
“那是当然!”几人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什么比六子醒来更让人高兴的了。
一缕光穿越层林,剥开晦暗的夜。
腐叶枯枝遍地,沟壑绵长不见尽头。几人按捺住好奇,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几人沿藤蔓攀爬而上,爬到高处,猴子不经意地回头一瞥,这一瞥,却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远处的沟壑底部,似仍有白色枯骨挣扎着在枝叶间露头,不是一处,而是很多处。
猴子手一抖,差点失足掉下去。
上面几人忙拉住他,“猴子,小心。”
待猴子瘫坐在地上,还惊魂未定。这种惊惧无限放大,猴子整个人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其他几个人同时也发现了猴子的异常。
“猴子,你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你发现什么了,猴子?”
猴子嘴角轻颤,忙拽着身旁虎子的胳膊站起来,转向沟壑而立,六子忙在另一侧扶住猴子。
几个人就这样站成一排,随猴子的目光一起看向沟壑底部。
小小的坟凸起在那里,再往远处,阴森森,白花花的枯骨零零散散半掩于枯枝败叶间,一股凉意直窜众人心头。
“好多枯骨,好多死人啊!”
“是啊,死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