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张琴芬归来,秦梦玲与秦小雨紧随其后。
秦梦玲一见宋暖暖,那本就稀薄的笑意立刻消散,转身步入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室沉默。
秦小雨侧目窥视了姐姐一眼,未加思索便欢快地扑向宋暖暖求抱,那份天真无邪让旁观者心头柔软。
张芳华不经意间的话语险些触及敏感话题,幸而及时收住了口,气氛才未致尴尬。
而屋内,郭玉婵正沉浸于书中世界,见秦梦玲带着几分懊恼归来,不由心生疑惑。
秦梦玲则简单以“遇到了讨厌的人”作为解释,言罢便将外套挂起,随手抽书坐下,虽然表面看似在阅读,心思却早已飞远,忧虑着失踪数日的宋二妞,那份焦急与不安,与家中宋暖暖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内心矛盾重重,既责备自己的冷漠,又困惑于哥哥为什么倾心于宋暖暖这样一位在她眼中除美貌外再无长处的女子。
郭玉婵留意到外面的喧闹,好奇询问是否大嫂来访,秦梦玲仅以单音节作答,显得并不热衷。
郭玉婵对宋暖暖的好感与秦梦玲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这让秦梦玲颇感不耐,急于澄清自己所见的并非表象,而是宋暖暖真实的品性问题。
郭玉婵则是一头雾水,宋暖暖在她眼中真诚直率,并未察觉有何不妥,两人相处的时光里,宋暖暖的为人处世并未显露任何破绽,令她不解秦梦玲的反感从何而来。
但秦梦玲并非是那种爱说谎的孩子,难道在她与郭玉婵之间,竟悄然滋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误会吗?
“你到底在搜寻些什么呀?”
秦梦玲好奇地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询问,望向正专注在衣柜深处的郭玉婵。
郭玉婵缓缓直起腰身,手中握着一件颜色温婉如初春荷花的棉衣,仿佛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吐露实情:“这件,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随着郭玉婵轻轻旋转手腕,那件藕荷色的棉衣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在空气中划出柔和的弧线,瞬间吸引了秦梦玲所有的注意力。
棉衣的颜色淡雅又不失温暖,一看便是精心挑选之物,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象穿上它的样子。
秦梦玲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棉衣,迫不及待地披上身,快步走向房间角落的旧铜镜前。
镜中的自己,因为这一袭藕荷色的装扮,竟然与记忆中李玉常穿着的那件棉袍有了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相似不仅在于颜色与款式,更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情感重叠。
在村子里,这样的缎面棉袍算不上罕见,妈妈的、自己的、乃至表姐的衣橱里,都藏着几件相似材质的衣物,那是属于她们这个年龄女孩的小小奢侈。
回想起暑假刚开始时,自己是多么渴望拥有这样一件衣裳,曾无数次央求母亲为自己定制一件。
然而母亲却淡淡地说,那是出自宋暖暖之手,当时的自己满心的不屑,认为像宋暖暖那样品行不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好的衣裳来。
想到这里,刚刚因新衣上身而展露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唇边,心中一股无名火腾起,秦梦玲迅速脱下棉衣,递回给郭玉婵,语气坚决中带着些许赌气:“我才不要穿她做的东西!”
郭玉婵轻轻一笑,眼神中满是包容:“你这丫头,性格还真是倔强得可爱。”
她心里清楚得很,秦梦玲对宋暖暖的反感由来已久,自然不会轻易接受对方的任何馈赠。
宋暖暖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才委托郭玉婵作为中间人,还特意叮嘱不要透露衣物的来源。
谁又能料到,秦梦玲的敏感与洞察力,使她即便没有直接告知,也能猜到真相。
秦梦玲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里透出坚定:“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判断!”
郭玉婵温柔地抚摸着秦梦玲的头,语气温柔而深长:“评判一个人,不能仅凭表面和传闻,要用心去感受,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有时候并不全面。这话,你能够理解姐姐的意思吧?”
秦梦玲默默地听着郭玉婵的话,虽然理智告诉她这话没错,却难以将这道理应用在宋暖暖身上。
过去的种种,让秦梦玲深信宋暖暖并非善类,她所展现的一切善意都只是伪装,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企图。
更让她困惑的是,仅仅一个学期未归家,为什么母亲和二哥的态度竟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甚至站到了宋暖暖那一边。
宋暖暖那些过分的行为——对母亲的不尊重、对二哥的冷漠、以及对自己的敌意,所有这些破坏家庭和睦的记忆,他们难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郭玉婵见秦梦玲沉默不语,误以为自己的话已初见成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宽慰。
她相信宋暖暖本质上并不坏,也深知秦梦玲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真心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因误解而继续僵化。
与此同时,屋外,张琴芬在宋暖暖和秦凌云的提醒下,猛然忆起家中尚有一栋房子长久以来被他人非法占据。
自大儿子去世、大儿媳离家后,那段痛苦的回忆使得她几乎不愿再提及与之相关的任何事,那座房子,仿佛成了全家人心中不愿触及的伤疤。
每当夜深人静,思绪便如潮水般涌来,扰得人心绪难平,整夜辗转反侧,与周公无缘。
时日流转,那些曾经鲜明的记忆也逐渐褪色,变得模糊,连同大儿媳的母亲姜桂花,一同被岁月的尘埃悄悄掩埋在心灵的某个不起眼角落。
而今,当这些过往再度被提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与懊悔。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定要果断采取行动,将那闲置的房屋收回,免得如今这般追悔莫及。
“如果不是你们提及,那段往事险些就要彻底湮灭在我的记忆里。确实,是时候让那栋房子重新属于我们了。”
话语间,带着几分无奈,也夹杂着一丝决绝。
“她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年,竟还真把自己当作是房子的主人了吗?想想她女儿那般无情无义,扔下孩子独自远走高飞,她还有何颜面继续占据我们的房子!”
言辞中透露出的不满与愤慨,仿佛要为过往的沉默与容忍找一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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