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挂断电话的周文韬想了想，再度拿起座机拨了出去。
“市公安局吗？我是周文韬，是这样的，有个情况跟你们说一下，我怀疑我的秘书，也就是市政府办公室综合一处处长万凯涉入了江纺的案子，涉嫌违纪违法，你们……”
周文韬并没有给张德志亲自打电话，
从便衣蹲守二号楼就说明了，这位政法委书记还是有所顾忌的。
他也相信，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后，张德志同样也会知道消息，只是这样一转折，就不会显得双方太过尴尬。
过了仅仅几分钟，市局那边就回了电话过来。
“哦，姜局长啊，有什么事吗？”周文韬佯作不知问道。
“是这样的领导，万凯企图潜逃，已经抓获，另外周亮……”说到这儿，姜国荣没再往下说，起初他是不愿打这个得罪人的电话的，但这个案子他逃不开，只能硬着头皮。
“这很好嘛，你们市局的同志们辛苦了，至于周亮嘛……”周文韬顿了顿，语气深沉道：“他的问题我会亲自向钟书记说明情况，市局那边就不用麻烦了。”
市长都这么说了，姜国荣不好辩驳，挂了电话又去征求局长张德志的意见。
待这位政法委书记同意后，他这才撤了便衣。
……
一号车早上四点从省城出发，八点半才到市委大楼。
夏远处理好面处室送来的文件，拿着几份需要老板审批的文件进门，主动道：“老板，这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都是些什么？”埋首批文的钟致远抬起头看他。
“有关于金岩几县矿产资源整合……”
“全市基础教育……”
“还有高新区城关大道规划……”
“放下吧。”钟致远抬手捋着额间皱痕。
夏远放下几份文件，接着道：“老板，等会周市长要过来找您谈事。”
“这个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吗？”
“另外，政法委的张书记也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有事找您。”
“说是什么事了吗？”
“似乎也是和周市长有关。”
听到这话，钟致远敛了敛眉，放下手，想了想道：“约在十点半吧。”
……
九点半，周文韬孤身一人来了市委，夏远赶忙迎候，见他独身一人，觉得有些奇怪。
进门前，周文韬还面色怪异地看了他两眼。
这让夏远觉得很是奇怪，但等会他就清楚了。
里间办公室里，两位书记简单寒暄几句，周文韬主动提及儿子收钱的事。
这让钟致远微微错愕，毕竟只是三百万，况且他还是市长，锦城老总发了疯才会攀咬他儿子。
还不待他多想，周文韬接着又说话了，语气沉闷，“老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对于小亮这件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实在是愧对党，愧对组织对我的信任，致远书记，我恐怕无力担任市长这样一个重要岗位了。”
钟致远顿时心惊，连忙宽慰道：“文韬同志，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周文韬抬起头目光锐利有神，“我已经给省委打辞职报告了，致远书记，你就不要劝我啦。”
听他这么说，钟致远就不好说什么。
等周文韬走后，夏远进来收拾他留下的纸杯，却见自家老板还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等他收拾好茶几后，却见自家老板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很是摄人。
“老板，有什么事吗？”夏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刚才周市长过来说的什么吗？”钟致远语气带着感叹，一方面是周文韬决然的态度，另一方则是担忧。
先是副书记侯鸿光上升市长受阻，因为秘书问题。
现在市长周文韬不干了，也是因为秘书问题。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听了老板的话，夏远连连摇头，猜测道：“难道是江纺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钟致远就把周文韬的来意大致说了下。
这下轮到夏远惊悚了，他也就明白为何两位大佬这么看自己了。
就赶忙说道：“老板，我……”
“你明白就好，不用多说，我也相信你的人品。”钟致远抬手打断道：“不过，水至清无鱼，正常的人情往来也没什么，毕竟你的位置关键，我这里也需要透过你了解下面情况，这其中的尺寸你要灵活把控。”
“另外，教育督导组也已经成立了，我打算把第一站放在南宁，你到时候也一起去一趟，顺带看看张永善老人家。”
……
两天后，一则小道消息在省委省直机关悄然传开。
据说是因为某个市里搞了个大地震，牵连到一位已经调离他市的一把手，而这位一把手正是西城省地方派代表人物，省长卫洪的心腹爱将。
以至于新任省委副书记柯淮民在常委会上公然和省长卫洪叫板，两方吵的不可开交，甚至一度上场肉搏，最后还是新任省委书记高育良肯定了这个贪腐案子的性质，从而才使得省长卫洪退步。
这场交锋使得下面官员普遍认为这是外来派和地方派斗争的正式开始。
而在此之前，周文韬已经就儿子的问题和钟致远等人有过一次交流后，侯鸿光亦有穷追猛打之势。
但钟致远没有同意。
这次交流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可在得知这个小道消息后，侯鸿光偃旗息鼓了。
随后的半个月里，江州市里一些政治敏锐性较高的官员就察觉到了市长周文韬似乎出了问题。
近半个月一次公开露面都没有，有两次比较重大的会议也都是由常务副市长庞庆源代替了。
一时间江州官场的小道消息也是飞起。
最值得大家肯定的一条消息就是周文韬应该是出问题了，被新书记搞掉了，毕竟江纺的案子一直是由新书记督导主查的，而落马的一系列官员也几乎都是政府这边的。
更值得大家认可的一点就是，新书记背后站着省委副书记柯淮民。
这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夏远已经没空搭理了。
此时的他正随着新成立的江州市教育督导组在南宁县巡查。
因为是第一站，且还是在南宁，钟致远就让他同行。
临行前还特别嘱咐他，这第一站，让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叮嘱他记得到张永善老人家那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