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法?”
猛地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夏远仍忍不住眼皮子狂跳,心里怦怦直跳。
陈昌全静静观察着他,没有催促他表态。
夏远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小心诚惶道:“秘书长我……我没想法,我听领导的,我只是怕辜负领导的信任……”
对夏远诚惶诚恐的反应陈昌全认为很正常,毕竟这里是市委办公厅,任谁面对这样的诱惑都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呵呵……”陈昌全笑了笑道:“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川南大学文学系出来的高材生,理论扎实,文字功底也不错,特别是你还有过山区支教的宝贵经验,这很难得啊……”
通过一番调查,他已经把夏远的底子摸得差不多了,那篇关于山区留守儿童的文章正是出自眼前这人之手,只不过用的是笔名。
江自元,不就是江州夏远吗。
夏远讪笑着没说话。
“喝杯水调整一下心态,我打个电话。”见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陈昌全也没在意,起身就去了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
“钟书记……”
夏远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听着陈昌全打电话的声音,端着纸杯的手微微发颤,他知道,关键时刻马上就到了。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位领导。”挂了电话的陈昌全又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比之前真诚了许多。
跟着陈昌全到了六楼,看着越发静谧的楼道,夏远这才意识到这层才是真正的领导办公地方,脚步都下意识轻了许多,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片刻后,俩人停在了一间没有铭牌的办公室门前,里面是一个小间办公室,屋里陈设也很简单,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空空的没人。
往里面一看,还有扇门。
夏远倒也不是小白,知道这外间就是市委一秘的专座,而里面便是市委书记的办公室了。
陈昌全回头看了眼夏远,轻声的语气带着几分亲切,“小远啊,好好表现,我很看好你。”
夏远就意识到这位领导是在给自己示好,就结结巴巴道:“秘……秘书长……您这样说,我压力一下子好大……”
“呵呵……”看他一脸憨厚的样子,陈昌全笑了笑,转身敲了敲门,说道:“钟书记。”
“进来吧。”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声音。
陈昌全这才推门进去,夏远深吸口气也跟着进门,顺手轻声关上。
等他回过头来恰好看见一人从办公桌后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得文质彬彬的,颇有书生气。
这人正是新任江州市委书记钟致远,夏远已经在最近的电视和报纸上见过了,这见真人才发现他更像是个腹有诗书的高校教授,不像是主政一方的诸侯。
陈昌全笑着卖关子道:“钟书记您可知道这位是谁?”
“哦?是谁?小伙子看起来倒蛮精神的嘛。”钟致远配合着问他。
“钟书记,这位夏远同志就是江自元。”
“什么?江自元?昌明啊昌明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曾想你还真把人带来了,呵呵……”钟致远大笑不已。
陈昌全可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脸上笑容不变对夏远道:“夏远同志,还发什么愣呢?看见大领导话都不会说了啊?这位是钟书记。”话虽责怪,但脸上却满是宽和的笑意。
“钟……钟书记……我……”
夏远这下是真呆了,一是没想到果真是这位一方诸侯召见自己,二是没想到怎么会和自己的笔名扯上关系,难道不是因为胡沅潮的关系吗?
此时的他因为政治经验远远不足这些高官,暂时还没转过弯来。
张大爷李大爷说到底官就那么高,对更高层的思维理解远没有那么透彻。
“书记您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夏远同志目前就在我们市教育局语言文字科工作,有过两年山区支教经验,并且还是城市马拉松这个项目前期筹备工作组的骨干成员……”见夏远迷迷糊糊的有些走神,陈昌全主动说好话。
他也理解夏远此刻的反应,当初这位新书记找自己谈工作时,自己不也很激动吗。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也才初入官场不过两年,能有这样表现已经很难得了。
“哦是吗?小夏同志还有山区支教经历啊,这很难得啊……”钟致远微微颔首,“城市马拉松的项目我也看过了,这对我们江州来说也是很能提升城市形象的重点项目……”
夏远晕晕乎乎的,已经被搞蒙了,直到陈昌全出言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面带茫然。
陈昌全耐心解释道:“钟书记在问你,你那篇在红光报纸上的文章,就是去年底那份关于山区留守儿童逆抗力心理的文章。”
“我……”夏远表情有些僵硬,脸上烧得厉害。
“小夏啊,你不要紧张,我们随便聊聊……”钟致远见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就对陈昌全笑道:“看见小夏同志现在的样子,我就想到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市级领导时,也是如此,脑子里嗡嗡的……”
陈昌全附和着点头,感慨道:“是啊,书记你这么一说,我也深有感触……”
“都不要站着了,来,我们坐下说。”钟致远招呼着俩人坐到茶几前。
屁股一接触到真皮沙发,夏远这才不再有那种漂浮在空中,没东西可抓的茫然无措。
夏远赶紧道:“不好意思,钟书记我……”
“不碍事,不碍事。”钟致远宽和地笑了笑,“你的那篇文章我也看过了,你把你的‘抗逆力’这个观点再跟我和秘书长仔细说说看。”
闻言,夏远低头沉默片刻,再度抬起头时,眼中一片清明,把自己的观点复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钟致远若有所思点头,又道:“那在你看来这个问题该怎样去解决”
夏远就把他之前文章的想法归纳总结了下,最后腼腆笑了笑,“钟书记,秘书长,我目前就想到这几点,你们站得高看得远,肯定有比我更好的思路、方法。”
至于最新的体会心得,他则没有说出来。
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两年,夏远很清楚,多数时候要懂得藏拙,要学会给领导留有余地,给领导发挥的机会,太过聪明的人往往领导都不会太喜欢。
然而在接触到钟致远那深邃的眼神,夏远就意识到他似乎有所察觉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心中一凛,暗叹道:果然是主政一方的诸侯,其政治经验完全不是此刻的自己所能比拟的。
自己要学的还很多,走的路也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