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初避开她的视线,心底满满的愧疚感,低垂着眼帘,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交流会上的事情,她回去想了许久,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她当时真的没有考虑太多,单纯想要给恩师立个威,真的就是脑子一热,干的蠢事。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愚不可及。
师父的权威,哪里需要她去立……
压根不需要的……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甚至触及恩师底线,可她还没有这个勇气去认错,她实在是太害怕恩师失望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恩师好好上课,不要被她所影响,此外,再无他求。
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言尘站姿懒散,身材清瘦,身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指尖上转着笔。
神色倦倦的,浑身散发的气质,稳重又不失少年气质,成熟稳重与年少感同时出现在她身上,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
既是少年,亦是大人。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股轻柔又温暖的风,给教室里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息。
言尘的外表下,透露出一种年长者的成熟稳重,但她幽深的眼神中,闪烁着的却是少年般的欣喜与紧张。
没错。
即使她再是优秀,在面对台下学子时,她依旧会紧张,害怕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她悠闲地转着笔,嗓音清冽,从容开口: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物理教授,言尘,具体带你们几届,这个不由我来决定,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不知道别人用什么方法。”
“在我这里,采取优胜劣汰。”
“在我手下学习,你们将要迎接的,是比那狂风暴雨还要激烈的挑战,我从不玩笑做事,亦不随意妄为。”
“现在是学期刚刚开始,给你们半小时时间,你们有选择自行离开的权利,还有那群熟悉的面孔,你们应该给本老师一个交代。”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呢?”
她的尾音拖的很长,令下面那一部分年长的学子,不由得涨红了脸,羞愧万分。
言清眯起眼睛,不声不响地把手机投屏在大屏幕上,看着不断跳动的微信信息,很有深意地看着台下那群熟悉面孔。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她有点小烦恼,立即敲了一点点小代码,把所有信息整合了一下,再次展开在大屏幕前。
消息清一色的都是:
“老师,我们想回来听您的课。”
“老师,学生这不是听说您回来了吗?想听您课。”
“老师,想听您课。”
“老师,想您,想听您课。”
“老师,学生,想听您课。”
“老师,学生就是,就是想听您课。”
“蹭课,蹭您的,爱蹭。”
…………
当然,也有其他回答。
“老师,没别的意思,就是还没毕业。”
“老师,我的论文,还没通过……”
“论文,老师我的论文……”
“老师,您就开个金口吧,学生论文还没通过呢?您都卡多少次了?”
苏长青:【哭泣】jpg
苏长青:老师,言教授,我的论文什么时候通过啊,祖国的花朵要凋谢了……
言尘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抿唇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弯了腰。
起身的一刹那,浑然忘记自己身上有伤,不小心触碰到伤口,脸色顿时一白,很快恢复正常。
即使她脸色变化很快,眼尖的叶如初,还是发现了端倪,她的理智告诉她,师父身后有伤。
谁伤的?
或者说谁打的?
这个答案不想纠结。
她只知道师父受伤了……
她想去看看……
原本打算避开师父,缓几天再去道歉,请罪的她,立刻抛弃了这个念想。
她决定:下课就去!
不管结局如何,她不想看见师父受伤……
她面色凝重地看着台上的师父,眼神里满是担忧,若不是考虑到在上课,她一定会情绪失控的。
现在只能强忍着心疼,熬着上课时间。
心里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
由于她太过专注,就连徐尽欢连拍她几下,她都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徐尽欢猛然撞了一一下,她才堪堪回神,侧头看着她。
动静虽然大,好在周围人的目光,一直在大屏幕上,无人关注她们。
不过,时刻注意她们的言尘,自是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也看见了叶如初眼神里的担忧之色。
她笑着收回视线,继续翻着聊天页面。
若是叶如初转身看她,必然会发现言尘奸笑的样子,像极了狡猾的老狐狸,聪明又狡黠。
这一幕,局外人徐尽欢,倒是看的真真切切,心里不得不佩服言尘,言狐狸终究是只狡猾的狐狸,拿捏人心属实有一套。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身旁的叶如初,亦是只藏在暗处的野狐狸,这只狐狸不但狡猾,甚至比她师父更可怕。
只是,她不曾看见过。
当她见识到的那一刻,方知认识太浅,当即感叹一声,足智多谋的言狐狸,怎么可能教出一个废物弟子。
原来,她才是真的大智若愚。
而他们这些局外人,终究比不过师徒二人的智慧。
半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时间一到。
言尘继续转动着手上的笔,神情严肃,却夹杂着慵懒风气,看起来极为和蔼可亲。
她望着台下学子,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已经长大的国家栋梁,谁知你们竟还没毕业?论文有那么难吗?”
说完,她故意低着头,查看着论文数据,从头到尾看了一圈,丢下一句重磅话语。
“还别说,本人考核下,通过率连10%都不到,你们这能力可以啊!”
那群熟悉面孔,无不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是他们不敢吗?不是,是他们自知能力尚浅,对于论文实在是无能为力。
北府内,无人不知少年教授的风采。
更为人知的,是少年教授,平时待人为人谦和,对于门下弟子的学术问题,却是可以用地狱级严苛来形容。
稍有不慎,就是驳回!
那些年间,他们听到最多的,就是驳回!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时,言尘清冷的嗓音传遍教室,给了他们致命伤害。
“不过——”
“你们已然在各行各业都是翘楚,何必执着于我的门下,大可以转他人门下,毕竟,又不会给你们放水。”
话音未落,那些年长者,齐齐起身,朝着言尘恭敬鞠躬,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还是想在老师手下毕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