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秋看了眼数据,视线转移到监控画面里,看到气息紊乱的徒弟,一股无名之火在她胸腔点燃。
再次看向数据时,那一贯毫无波澜的眼眸,漫上了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变得狠戾无比。
当年,因为这群渣渣势力诡异,明里暗里处处存在危险。
她为保爱徒周全,无奈之下,选择诈死脱身,在暗处与那群渣渣周旋。
若不是她无法确定所有危险存在,她断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她自然知道假死之后,言尘会疯,可她别无选择。
那个时候的局面,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唯有她死。
言尘才有成长的机会,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这些年间,她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在暗处一个个打压,查清那群渣渣,如今隐患尽知,只差最后一步。
那群渣渣就可满盘皆输。
许知秋原本的打算,是再等等,等到那群人先等不及,提前露出马脚。
谁料,他们把矛头对准了言尘。
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不要,那就不能怪许知秋心狠手辣了。
当年,许知秋一行七人,他们利用那场意外,全部假死脱身。
因为早有计划,七人平安假死。
这些年间,每个人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己的家人,从未间断。
“怎么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开口之人名唤古承,他是古田风的父亲,当年第一个参与这场计划的人员,同时也是七人里,唯一一名男子。
“解决掉他们之后,我们再等等,确保再无任何隐患,我们再回去各哄各家。”
提起言尘时,许知秋的眉眼总是带笑的,心情总是欢喜的,明面上,她比任何人都淡定,事实上,她才是最不淡定的那一个。
她比任何人,都想再陪伴在自己徒弟身旁,看着她一步步成长。
如今,局势所迫,她不得不选择隐忍。
她忽略掉古承灼灼的目光,强装淡定开口。
“别急,再等等。”
“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差这点时间,外界不知我们尚存于世,既然做了,就把隐患彻底查明,不然这个交易是很亏的。”
古承仔细思考着许知秋的话,眉头皱的如同密集的草木。
当年的那场意外,暗处存在的危险,都是一伙人,那群背后主使如今还逍遥法外,他们的后辈如何能安稳度日。
该死!他不能让自己的后辈受到伤害!
他忍!
“呵呵,好的很,我古承与他们,不死不休,”古承心里越想越气,脸上的隐忍变成了实质的杀气。
许知秋干净利落地打断他的话,话音低沉。
“怎么能不死不休呢?”
“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而我们要平安回到孩子们的身边。”
“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不能再错过了,事情结束之后,各回各家,把自己的崽好生哄一哄。”
古承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打趣道:
“我们的崽倒是好哄,只不过许队的崽,可不好哄哦~”
剩余五人连声附和。
“就是就是,许队加油!”
“小狐狸可不是那么好哄的,说不定您都骗不过她。”
许知秋淡漠地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些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年少成名的言尘岂止是不好哄,甚至是骗恐怕都是难事。
面对言尘,唯一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
坦诚相待,是她唯一可以解释的机会。
她朝他们挥挥手,示意道:
“准备收网。”
“你们散去吧,我再看看。”
六人领命散去,房间里只余许知秋一人。
她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努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继续观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身为言尘的师父,她一直知道,她的逆徒向来坚强,面对自己时,永远无法做到坚强。
正因为如此,自己的死亡对于言尘而言,无疑是一柄从她心口里,无数次划过的利刃,刀刀泣血。
言尘是接受不了自己师父,英年早逝的这个事实。
初时,她看着监控里的言尘,自甘堕落,无数次想要陪伴在她身旁,想到未完成的事情,她忍了又忍。
若非她当时留下的遗书,言尘早已随她而去,时至今日,许知秋从自家徒弟的情绪里,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一份偏执。
偏执地想要追随她。
如今,诸事已了,该回去给她一个交代了,同样该回去算一算这么多来,记在心里的账。
其实当年她留下过话语,只是当时的言尘陷入情绪崩溃,未能从这方面想。
她说过,如果言尘迷失本心,深陷其中,那她会从地底爬出来,好好收拾她的。
这话可不是儿戏!
画面里,言尘所在的病房。
未知的恐惧鞭策着言尘的潜意识,她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愿去想梦境发生的事情。
一旦闭眼,入目就是许知秋踹飞她的场景。
被迫清醒。
“阿言,我……”
龙则言坐在她床边,轻声开口:“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怎么让你这般失魂落魄?”
“师父、她,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言尘疲倦不堪地注视着她,字里行间,充斥着她内心的麻木。
龙则言忽然间站起身,看着失去方寸的言尘,说出自己多年来的疑惑。
“这个不好说,当初的那场爆炸,事发突然,虽说那具尸体我确认过,但是我的内心一直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你当时不问,我也没再理。”
“那句话,实在是太像她了,我内心的疑惑也是在当时放大的。”
她抿唇看着她,秀眉拧成一团,脑海里思绪乱飞。
当初,许知秋的死亡带给言尘的伤害,她是亲眼所见,后来看着言尘坚强地站起来,一步步往上爬。
龙则言心有不忍,就算是疑点重重,她也没有同言尘说起过。
如今她自己提起,又是因为什么?
“你为何现在提起?”
“和困住你的梦境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沙哑,思绪凌乱,嘴巴张了张,磕磕绊绊说出几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在梦境里,看见了师父——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眉眼间的清冷,皆是我所熟悉的。”
“熟悉到……我不愿意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