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篇20 人心难测
金光善犹豫了好久终是没敢贸然派人前往大梵山，反而在推翻温氏的庆祝大会上百般暗示其他几大世家替自己当出头鸟。
不夜天脚下的火山已经熄灭，远远望去再不复从前的奇景。
金光善特意将庆功宴选在了温氏昔日辉煌的大殿之上，用温氏曾经的荣耀之地来衬托自己此刻的辉煌，以此彰显自己作为胜利者的地位。
“温氏伐诛，百家相聚，实乃百年间一大幸事，伐温一役，全仗清河聂氏，姑苏蓝氏，云梦江氏三大世家，今天这杯酒，金某在此先干为敬。”
金光善凭借着兰陵金氏在此次劫难中伤亡甚微，故而家族底蕴尚存的优势，稳坐高位，宛如已经正式接任了仙督一职，慷慨激昂地发表着领导者的演讲。
“温氏已死，本该再无后顾之忧，只是那阴铁终究是个祸患，实乃不得不防啊！”
“金宗主所言极是！此等邪物，应当彻底毁去才是！”
“就是！就是！”
“唉……”金光善目睹台下众人纷纷应和，这才悠悠地叹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诸位有所不知，那阴铁日前竟然凭空消失，金某内心愧疚不已惶恐不安啊！”
“什么！怎会如此？”
“莫非与那日大梵山的异象有关？”
“莫非是那妖女！”
金光善听到终于有人提到了大梵山后立刻装作不知真相的样子，“哦？大梵山出了何事？”
“原来金宗主还不知道啊！那妖……那魏无羡和他那个妹妹以及那头妖狼便是逃去了大梵山，日前大梵山上频频出现异象，只怕是在修练什么邪术！”
“难不成是在试炼阴铁！”
“不会吧！不是说阴铁已经净化了吗？”
“他说净化就真的净化了吗？保不齐是骗人的！”
“遥想当年第一仙师薛重亥都驾驭不了阴铁！”
“若真是如此，那得尽快夺回阴铁才是，否则后患无穷啊！”
“可是当时那人分明是在帮我们斩杀傀儡，不像……”
“你懂什么！妖邪惯用的迷惑之法罢了！”
“就是！今日她能杀了温若寒，明日说不得就来杀我们了！”
“那就先下手为强！杀上大梵山！夺回阴铁！”
终于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金光善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不若就先派人前往大梵山查探，兴许……”
“派什么人啊！直接攻上去！那妖女当日重伤，此时正是夺回阴铁铲除妖邪的千载难逢之际！”
“姚宗主所言有理！”
“既如此，未免夜长梦多，我等明日便去围剿大梵山！杀妖女！毁阴铁！”
“杀妖女，毁阴铁！”
金光善高举酒杯，正欲再鼓舞一波士气，却被人突然打断。
“诸位，且慢！”
蓝曦臣的声音不大，却莫名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他。
“泽芜君有何高见？”金光善率先开口问道。
蓝曦臣缓步走进大殿中央，微微俯身作揖，向金光善行了一礼，“高见不敢当，只是曦臣有些疑问，想请教诸位。”
“泽芜君请讲！”
“敢问诸位口中的妖女，当日究竟亲手杀了何人？竟让诸位如此的愤慨？”蓝曦臣看着一个个义愤填膺之人，心中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杀了温若寒！杀了温晁！众人皆有所见！”
“就是！”
“还有呢？”蓝曦臣追问。
“这……”
“好像她就杀了这两个人吧？那些……其余那些都是傀儡吧？也算是救了咱们吧？”
“妖女始终是妖女！怎会同仙门百家为伍！”
“就是！肯定是假意相救！否则我弟弟就不会死在那些傀儡手里！”
“对！说不得她和傀儡就是在唱双簧！要不然我们怎么都杀不死傀儡，她动动手指傀儡怎么就没了！”
“还有那妖火！若不是家主来得及时，那要是砸下来，我们逃得了吗！”
“还有那头妖狼！凶狠残忍！我听说它生生咬碎了温晁的双腿！”
“泽芜君，我知你素来仁善，蓝氏又以教化为主，难免有些心慈手软。”金光善再度开口，“可是这妖与人可是不同的，蛊惑人心，防不胜防，我听说蓝二公子便受其蒙骗，如今尚未归来，可有此事？”
“忘机他……确实未归。”蓝曦臣顿了顿，别的暂且不论，这一点乃是事实，蓝忘机当日跟随魏无羡和冰凝离开乃是众目睽睽之下。
金光善眼眸一转有了主意，“不如这样，便由泽芜君率人前往，以感化为主。只要他们交出阴铁，封印妖力，不危及天下，我等也不一定非要赶尽杀绝的嘛！”
“可是……”蓝曦臣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金光善却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泽芜君，这是给那二人的机会，也是给蓝二公子一个机会，你可不要辜负金某的心意啊。”
蓝曦臣想起蓝忘机，最终还是妥协了，第二日他便带着几名蓝氏子弟御剑赶往了大梵山。
“兄长？”蓝忘机与魏无羡他们正要返回云深不知处，刚走到山下便遇上了蓝曦臣。
“忘机，魏公子，冰凝姑娘，你们没事吧？”蓝曦臣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掠过，细细打量，初步判断他们应该暂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蓝忘机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紧张，“并无大碍，兄长怎会突然至此？莫非云深不知处有何变故？”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有事的是你们。”转而看向冰凝问道：“阴铁可是在你这里？”
冰凝点了点头从虚无之地将阴铁取出，“怎么，他们要来抢回去？让你来当说客的？我猜猜那些人是怎么说的，怕不只是要我交出阴铁吧，见识过了我的真身，哪还容得下我。”
蓝曦臣微微一怔，“你既然知道……”
冰凝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他们这些人，究竟是一副怎样忘恩负义的嘴脸。”
“阿凝你……”魏无羡面带忧虑地望着冰凝那冷若冰霜的面庞，内心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忐忑，“你想做什么，我们还去云深不知处吗？”
“哥，你和蓝二公子先走，我一定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冰凝说完竟是直接化作流光消失在众人面前。
魏无羡见此连忙御剑而起，可是此时哪里还能看到冰凝的身影，“泽芜君，阿凝性格冲动，此时必然是去找那些人了，我担心她出事，先行一步了！”
“魏婴！” 蓝忘机即刻站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冰凝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已经回到了不夜天，她悠然的坐在屋脊之巅，俯瞰着下方进进出出搜罗温若寒藏宝的金氏子弟，一声嗤笑溢出唇角。
“谁！”
“谁躲在那里！出来！”
冰凝站起身，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过来，手上长剑出鞘直指冰凝，“妖女！”
“大家快来啊！妖女回来了！”
随着那人的高声呼喊，一批又一批的人提剑而来，各个目露凶光，好似和冰凝有着杀父之仇一般。
“妖女！你将泽芜君如何了！”
冰凝邪魅一笑，“吃了！”
“什么！”众人闻言立刻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妖女！阴铁呢！”
冰凝如他所愿拿出了阴铁，手上挽了一个剑花后倚剑而立，“阴铁在此，有本事来取啊！”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金光善眯着眼睛看向冰凝，“冰凝姑娘，阴铁所蕴含的开天辟地之力实在太过骇人，其破坏力难以估量。此物若落入不良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依我之见，应由仙门中的名门正派共同保管，方能确保世间安宁，不受其害。”
“啪啪啪”冰凝佩服至极的看着金光善，“金宗主说好啊，不良人是指我喽？名门正派是指兰陵金氏喽？”
金光善矢口否认道：“金某并无此意，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金宗主既知此物可以开天辟地，就不好奇本座开辟了什么吗？”
众人看着天际云层上一直未见消逝的金色缝隙和地面裂出的万丈深渊，说不好奇是假的。
冰凝神魂离体飞身而下，一袭红衣飘然来到地面，屋脊上只余一棵巨大的铃兰花在风中摇曳，众人再度齐齐后退了半步。
“聂宗主，咱们也算熟人了，可敢上前一叙？”冰凝扫视了一圈，最终选定了聂明诀。
“宗主不可！”孟瑶第一时间出声阻拦，聂明诀却是一摆手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冰凝姑娘，当日温晁欺上不净世，幸得你相助方能保全，聂某，感激不尽！”
“好！久闻聂宗主善恶分明，嫉恶如仇！果然名不虚传！”冰凝素手一挥，无字天书骤然在天际铺展开来，“本座以神之名敕封聂明诀为仙界第一位执法仙君！”
“可！”又是那道略显稚嫩的声音自天际传来，璀璨夺目的金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照耀在了聂明诀的身上。
聂明诀只觉得自己好似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下，身心乃至灵魂都感到格外舒服。
他的周身开始弥漫着愈发浓郁的灵气，仿佛天地间的精华都在此刻汇聚于他的体内。紧接着，他的容颜也仿佛得到了岁月的逆转，焕发出了几分年轻的光彩。
在金光逐渐融入聂明诀体内之际，一枚璀璨夺目的金色印记悄然浮现于他眉宇之间，神秘而庄重。
与此同时，那本原本空无一字的天书之上，突兀地显现出一行字迹：聂明诀，特赐执法仙君之尊位。
金光散去，聂明诀的脚下悄然浮现出一道绚烂夺目的七彩祥云直接将他带上了高空。
天际云层上的那道裂缝突然打开，巍峨的宫殿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南天门三个大字依稀可见。
“天啊！是仙界！”
“开仙门！原来真的是打开仙门的意思！”
“聂宗主，哦不，是执法仙君，感觉如何？”冰凝抬头看向祥云之上还有些不自在的聂明诀。
聂明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脚，感受着体内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力量，“我……我成仙了？”他挥了挥手，顿时一片风起云涌，吓得他连忙不敢再动。“我……”
“仙力浑厚是好事儿，慢慢就习惯了。”冰凝微微一笑，“玄冥在九重天为您引路，请吧，执法仙君！”
聂明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南天门，见冰凝肯定的点头和鼓励的眼神后，这才故作镇定的整理了衣袖，然后心念一动，便朝着南天门飞去。
“天啊！宗主飞升成仙了！”
“聂宗主得道成仙了！”
“这……”
在场众人无不震撼，一个个目眦欲裂的盯向天际那本无字天书，恨不能让自己的名字立刻出现在上面。
“神女降世授仙！我等感激不尽！”冰凝回眸一看，哟！不愧是金光善，变脸可真快。
“这会儿怎么不喊本座妖女了？”冰凝冷笑着看向金光善，“本月十五，本尊在云深不知处举办升仙大会，尔等可要准时参加啊！”
“谨遵神谕！”啧啧，金光善这个人，场面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其他人一听，立刻高声附和，“谨遵神谕！”
魏无羡和蓝忘机御剑赶来时听到的便是一片齐声呼喊，二人内心只有一个词：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