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穆老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转头朝里边卧室喊起来:“穆穆,都九点多了,你还不起床吗?”
没有应声。
“睡着了?”穆老师小声嘀咕一句,又喊。
“昭穆!起床了!”
“昭穆!”何慕夕猛地抬起头,看向穆老师。
“是啊,我这个儿子!最会气人!”
“他,他是你儿子?”
何慕夕不敢置信的问。
“是啊,我这个儿子最近忙的什么,好像是比赛的事情。昨天晚上放了学,回到家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十二点多了还不睡,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这个昭穆是穆老师儿子的消息,如同一记闷雷,在何慕夕脑海里炸开。
她从来没想过,他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其实,昭穆的身份是有迹可循的。
那次晚上,他们俩去操场溜达,她差点被锁在宿舍楼外面。
昭穆说,如果门锁了,他就带她回家。
那时候,她只觉得他随便说说而已,现在想想,他其实是可以的,他不用担心宿舍楼锁门,因为家就在学校,他可以选择住宿舍,也可以选择回家住。
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喊昭穆的名字,何慕夕以为是昭穆在学校里名气大,没想到是因为他是校长的儿子。
他是昭校长和穆老师的儿子,他的名字取两个人的姓,组合在一起,就是昭穆。
何慕夕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是这样一个身份。
那,自己现在就是在见未来婆婆了,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啊!
可气,昭穆怎么从来没说过,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这不是一件小事。
何慕夕突然就很生气,她觉得昭穆有意隐瞒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难道,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这么大的事情才不告诉自己吗?
那次,她跟昭穆去香香公园玩,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穆老师,昭穆突然就松开了拉着的手,还结结巴巴的喊穆老师好。
当时就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害怕穆老师,穆老师又不凶,还和蔼可亲。
现在想想,他不喊妈妈,却喊穆老师,哪有这样的人?真是太奇怪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不真诚!
不是建立在真诚基础上的爱情,能走多远呢?
何慕夕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的,脸色就垮下来了。
她头也不抬,只低着头压饺子皮。那满脸的委屈,都要溢出眼眶了。
潘高菲眼睛滴溜溜的在何慕夕身上打转。
“夕夕,昭穆没有告诉你他是校长的儿子吗?”
用你管!!尽挑事!
“夕夕,昭穆也没说过他是穆老师的儿子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妥妥的一个坏人!
“他为什么要瞒着你呢?”
坏人!要不是在穆老师家里,我一定得给你干一仗,落井下石的坏蛋!
不管潘高菲说什么,何慕夕都一言不发,只低着头用力的压饺子皮。
她不敢出声,她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带着哭腔。
她不敢抬头,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夺眶而出。
穆老师还歪着头朝过道尽头看,那一扇门还没开。
听到潘高菲在问何慕夕话,她回头看过来:“菲菲,你刚才说什么?”
潘高菲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老师又问何慕夕:“小何,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慕夕抿嘴,努力的挤出一个特别丑的笑容。
“没事,穆老师,我没事。”
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按压擀面杖。将擀面杖下边的面压的如同一具死尸。
一点也不均匀,根本就没法包饺子。
穆老师看看潘高菲,潘高菲耸耸肩:谁知道她怎么回事?她大概神经有问题吧!
你才神经有问题!
潘高菲的动作,和眼神流露出来的恶意,统统收进了何慕夕的眼睛里。
她不想说话,不想解释。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特别不好,特别不合适。
但是,她现在只想哭,其它的什么都不想做。
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寒假,弟弟故意用小刀把她心爱的沙包弄破了,那是姥姥给她缝的,也是她唯一的玩具。
她去找妈妈评理,希望妈妈能够安慰一下自己,并批评弟弟,让他以后不要破坏自己的东西。
或者,更贪心一点,希望妈妈能够给她缝一个沙包。
但是,妈妈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只是一个沙包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
她在妈妈旁边站了很久,妈妈在做什么她忘记了,只记得妈妈没有再看她一眼。
终于,她不再执拗的等待妈妈给她一个她认为的公平公正。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呆呆的坐了一整个下午。
眼泪洗刷了整个脸颊,干了再湿,湿了再干。
妈妈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不重要,可有可无。
后来,很多时候她都是选择默默承受一切。
比如,弟弟把她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自己默默整理好。
妈妈给弟弟买新衣服,给她穿别人送的旧衣服,却还嘲笑她的衣装奇怪,她就把自己藏进房间,尽量少让妈妈看到自己。
上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妈给她一辆几乎快要不能骑的旧自行车,让她做代步工具。
次年弟弟上初中,得到的是一辆新自行车。她悄悄地盯着那辆自行车看了又看。
如此种种,她从小到大见多了。
她是吃着委屈长大的。
每次,她面对委屈,都是默默承受,独自流泪。
她不会为自己申辩,不会去要求别人给自己一个应有的认可,因为她知道那样没用,她只会无声流泪。
现在也一样,她只默默低着头,不同的是,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
“小何?”
不知道穆老师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旁边,一句轻声的询问,拉回了何慕夕的思绪。
“额……穆老师,我……没事。”
何慕夕吸了吸鼻子,鼻涕眼泪还是不识时务的掉了下来。
这时,一声抽纸巾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张纸巾递到了何慕夕无措的手里。
“你?什么情况?”
何慕夕抬起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正对上昭穆那双关切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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