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博回到班上后,能够察觉到其他同学看他的眼光都带着一丝异样。
他不以为意,照常准备上课。
S大很难考,过去三年他的心思也没放到学习上。
如果他想成为宁檬的同学,这一年除了教训宁无忧外,成绩也不能落下。
向来没写过作业的他,昨天晚上都磕磕绊绊地全写满了本子。
但他将手探入书包时,脸色就变了。
他嚯地一下站起身,将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在了地上,也没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写到深夜的作业。
张志博脸色铁青,瞪视着他周围的人,吼道:
“谁动了老子的作业??”
同学们互相对视一眼,掩饰住眼底的幸灾乐祸,没有人接他的话。
在他发飙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今天上午在办公室为班主任说话的实习老师——地理老师走了进来。
看见张志博还杵在那,还把周围的同学都吓得跟鹌鹑似的。
她心中对他的感观更坏,皱起了眉头,沉下脸:
“张同学,请你坐下。”
张志博咬着牙,坐下了。
地理老师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交作业,收作业的小组长走到他身边。
张志博刚想不耐烦地解释一句,却见小组长眼神都没分他一个,直接跳过了他。
更让他愤怒的是,小组长面对地理老师,张嘴就是他没写。
实习老师对于他的不交作业简直是意料之中,冷哼了一声,对小组长说:
“不用管他,以后也不用收他的作业。”
张志博捏紧了拳头,砰地一下砸在了课桌上。
“请有些同学不要发出噪音,影响其他想学习的同学听课。”
张志博:“……”
又过了一会,宁无忧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喊:“报告。”
张志博便发现,对着他横眉冷眼的实习老师,面对无忧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温柔可亲:
“无忧,快进来吧。”
“老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您的作业我没来得及写,今天会补上的。”
张志博还没来得及等着看宁无忧挨骂的乐子,就听见地理老师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没事,你先回座位上听课吧。作业就不用补了。”
张志博:“???”
凭什么这么区别对待??
无忧低头掩去带着笑意的眼神。
现在就生气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
……
宁家。
宁檬今天晚上要晚点回家,所以饭桌上就宁珏和黎华两人。
吃过饭,宁珏抿了抿唇,还是提出了自己跟无忧说的事情。
黎华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激烈。
“不可能。”
宁珏不解:
“为什么?当初说无忧是亲戚,不过是因为要顾及檬檬的身体。
“现在檬檬早就知道一切,又何必再对外面遮遮掩掩。”
黎华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袍,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她的身上更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
“她不配。”
她只淡淡扔下这三个字。
宁珏深深地叹了口气:
“妈,您真的不觉得,宁家亏欠无忧太多了吗?”
黎华绷着脸,冷冷地看着宁珏:
“宁家给她吃,给她穿,给她喝,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如果不是当年那次意外,无忧也不会在那样贫瘠的地方生活了十四年,也就不至于连大学都考不上,是宁家欠她的。”
宁珏辩驳道。
黎华见他执着,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她缓和了语气,难得多说了几句:
“我十月怀胎,拼着命生了她,她却莫名其妙消失了,差点要了我的命。
“如果不是檬檬在,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她说这些的时候,眉眼间带着一丝怨气。
宁珏敏锐地察觉了。
但他不理解,他一直认为黎华不喜欢无忧,是因为无忧不够优秀,各方面都比不过檬檬,不配当她黎华的女儿。
可是,她为什么会怨愤无忧呢?
无忧被她的养父母恶意调换了,本应该是千娇百宠的豪门千金,却平白无故过了十四年苦日子,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
为什么黎华却怪上了她?
黎华没察觉到宁珏的沉思,继续往下说。
“她确实是在外面受了苦,但檬檬不也是无辜的吗?
“你有没有想过,对外界正式承认宁无忧的身份,她俩又是同岁,众人会怎样议论檬檬。
“说得好听一点,便说她是宁家的私生女。
“若说得难听一点,檬檬的身份都要不清不白的了。
“珏儿,我一直以为我这一辈子万事顺遂。
“当初……孩子丢失的事情,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
“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该有多么失败?
“所以,我现在绝对不会同意你这样伤害檬檬。”
看到她越说越激动,宁珏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脱口而出:
“妈,你这是在把当年孩子丢了的责任,转移到了无忧身上吗?
“无忧越……差劲,就越显出当年您的失责。
“只有将优秀的檬檬视作您的亲生女儿,您才能够好受些。”
黎华猛地转头,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
宁珏看到她的失态,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您不能接受失败,不仅仅对我和檬檬身上要求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
“可这样骄傲的您,却在无忧的身上看到了您最大的失败之处。
“无忧成绩不好,性格内向,长相普通,更没有什么优雅的气质和擅长的兴趣爱好。
“她是一个‘失败’的孩子,她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示着您的失责失职之处。
“您只能欺骗自己,无忧并不是你的女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您将檬檬教养得很好,檬檬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檬檬的存在代表着您并没有失败,您还是那个完美、优越的黎夫人,是吗?
“所以您一直坚定地选择檬檬。对无忧视而不见。
“哪怕无忧的身上,才流淌着您的血液,您和无忧,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越说越愤慨,语调都不自觉升高了些:
“可这样对无忧来说,何其残忍!
“当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责怪您!根本就不是您的错!也不是无忧的错!
“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您真正应该保护的人,不是无忧吗?”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在宁家空旷的大厅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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