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无忧怔住的,还是这男子的外貌。
她在修真界几百年,修仙之人气质飘然出尘,灵气滋润身体,基本上没有太丑的。
但在此地,这一个凡人,竟然比她在修真界里见到的男子气质要更加优越,容貌更加精致。
男子眉如远山,眼似寒星,鼻梁高挺,嘴唇修长而性感,面容立体分明,无一处瑕疵。
他的身上散发出疏离漠然的清冷气息,又杂糅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场,单是靠近他一点,就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
无忧的视线从脸慢慢挪到了他的身体,那肌肉真是多一丝嫌壮少一丝就瘦,纹理块块分明,透露着动人的光泽。
“看够了就滚出去。”
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帐中突然响起。
无忧饱了眼福占了他便宜,被骂了也就没生气,只是皱了皱眉头:“这是姜柏的大帐,他人呢?”
男子不说话。
无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此人容貌不凡,身上还受着伤,他不会是对姜柏做了些什么,而身上的伤是两人争斗时留下的?
难道此人是皇帝派来的?现在就迫不及待要对姜家下手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无忧就不能走了。
她迈步进了大帐,落下的帘子隔绝了外面,自成一个小世界。
这一端是端坐着的陌生男子,另一端是身材并不高大且女扮男装的无忧。
两个人的气势,竟然隐隐能分庭抗礼。
男子也终于用正眼看她了,停止了正在包扎伤口的手,放到了剑上。
无忧道:“我再问你一遍,姜家的嫡长孙,姜柏呢?”
看着面前气势逼人的女子,轩辕云霆突然笑了。
“就算我把他杀了,你又能怎样?”
虽然知道他说的不一定是事实,但无忧还是很担心姜柏。
她不愿跟他继续纠缠,几个箭步上前就夺了他手里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事不过三。最后问你一遍,姜柏去哪了?”
无忧的动作非常快,轩辕云霆顿时被一股清淡的香味包裹住,两人的距离很近,女子浓烈娇艳的眉眼顿时倒映在他眼中,整个人又散发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战意和杀气,根本一点也不像个闺阁女子。
轩辕云霆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半点也没有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恐慌,反而还直接用手握住了剑身。
“你敢么?”
无忧心中忧虑家人,也不喜欢有人挑衅她,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手上的力道重了一分。
轩辕云霆的手上顿时见红,鲜红的血顺着剑身一滴滴落在地上。
无忧皱了皱眉,而他居然还是没松手,反而眼中兴味更甚,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半点痛楚:
“你……叫什么名字?”
“呼啦——”大帐帘子被掀开的声音。
“王爷,药熬好了,快喝吧……”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端着一个药罐子走了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最疼爱的已经入宫为后妃的妹妹穿着一身男装,手里拿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还把剑架到了本朝最尊贵,权势最大的王爷的脖子上,血流了一地。
“啪!——”他刚刚熬好的药,也碎了一地。
……
“无忧啊,以后可千万别再随随便便把剑架别人脖子上了。”姜柏扶额,把妹妹亲自送回了姜家:“还好秦王没跟你计较。”
无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说把你杀了,我又不认识他,问他也不说。当时我心里都已经在想,要不要杀了他为你报仇了。”
“你居然不认识秦王?”姜柏有点吃惊:“秦王的容貌世间少有,一般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他。”
“以后肯定记得了,世间少有这么无聊、喜欢捉弄别人的人。”无忧不想再聊他了,扭头对姜柏郑重地交代:
“大哥,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入宫后我再告诉你,这事非常重要,你不能假以人手,更不能告诉祖父和其他任何人,嫂子都不能说。”
无忧要找的这个人,几乎关系到她全部的计划。
而大哥,是她在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的人。
在姜家,姜柏并不受太多重视,尽管是长子嫡孙,却武学天赋非常一般。
如今留在京都,只为了给姜家延续血脉,以防万一罢了。
姜无忧从生下来,姜父就上了战场,便最为依赖他,甚至超过自己的父亲。
而在姜柏的心中,姜无忧的重要性也甚至要超过姜家。
“你要干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而且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回宫了。”
“嗯……”姜柏把她拉到跟前,看了又看,最终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手伸出去,想落到她的头上,却突然发现小妹进宫没多久,却长高了些许,如今站在他面前,也像是个大人了。
最终还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在宫里保护好自己,你想要的人,哥哥都会为你找来。你想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你。”
……
天色全黑时,无忧才回到昭华殿。
悯月和惜花她都没带出去,见她平安回来了,都松了口气。
无忧留了悯月,问道“姜家在宫中都有多少探子?”
悯月细细给她回禀,除了各个后妃的宫里都有人之外,甚至在皇帝的长春宫,都有几个负责跑腿的小太监。
“先让他们按兵不动即可,林青青那里,再多安排几个人。”
“是。”
无忧又吩咐悯月。
“去找一些书来。”
悯月应道:“娘娘是无聊了,想看话本子了?”
无忧:“……你觉得我很无聊?我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
她要避着人练剑,每天半夜等守夜的宫女睡着了,再爬起来修炼灵气。
这具身体根骨实在一般,这儿又实在灵气稀薄,她修炼这么多天,才练出了一丝丝灵气。
她还要每天听皇帝跟林青青的墙角,她都忙死了!
哪有空看话本子。
“我说的是四书五经,男子走科举之路要看的书,都给我找来。”
“奴婢明白了,娘娘要看这些书吗?”
“不仅仅是我,你也要看。”
“啊?”悯月愣住了。
无忧郑重地道:
“读书可以开智、明理。每个人都应该读书。”
就连她所在的修真界,有灵根的小孩子们除了修炼,文化课也是一定要上的。
“可是,”悯月不解:“女子应该读的书是《女则》《女训》呀。”
无忧便道:“那我问你,你更愿意读什么书?”
悯月毫不犹豫:“娘娘让我读什么就读什么。”
“好。”
“哦还有,娘娘,您要的药,奴婢已经配置出来了。”
悯月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粉末,看着无忧满意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娘娘,为什么您不愿意……”
这药,是悯月在医术上偶尔看到的古方。
名唤幻情。
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让人在睡梦中,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春宵一夜。
并且完全沉浸其中,分不清是假的。
“我嫌脏。”
“啊?”悯月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无忧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女子若婚前或是婚后失贞,就会被世人唾骂肮脏。”
“男子却可以天经地义地占有多个女子,谓之风流。”
“世上为甚会有如此不公的道理?”
悯月大惊,她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无忧反问:“自古如此,便对么?那么太祖为何要起兵造反,而不是一直当他那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农民?”
悯月几乎失语,眼睛都失去了焦距,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愣愣地看着无忧。
无忧继续说:“而且女子本是纯洁之身,一旦被男子碰了,就是失贞,变得肮脏,不配苟活于世。”
“为什么纯洁的女子一碰到男子就变得肮脏了,脏的到底是谁?”
看着悯月发愣的样子,无忧想着,今天的刺激还是就这样吧,别把人弄傻了。
她挥挥手:“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我今天的话。”
“……是。”
看着她的背影,无忧心中战意盎然。
她要做的事情,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呢!
其实如果抛开愿主的心愿,按照她以前的性子,直接躲起来,修炼十年后,天下无敌,然后回来一剑把皇帝给砍了。
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人一死,什么罪孽和痛苦全消,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如今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的风俗习惯,完全不同的人。
她要遵守着这个世界规则,在规则和镣铐中起舞。
这种充满挑战性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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