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云螭眼前一黑。
他是真想就这么晕过去。
可真要晕倒了,又怕被人捏着鼻子灌下什么“蛇全死”、“一窝端”之类的“疗伤圣药”,那真就醒不过来了。
更何况,他听见了戚红药的话。
他就更不能在这时候晕过去。
他要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就要回十方谷,不登这船了?
却见戚红药忽然低头,手在腰间摸索一会儿,转过身来。
万俟云螭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有些发红,直直盯住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个,我其实也用不上,你给我,原就浪费了,还给你吧。”
莹白如玉,触手生温。
便是当日尸胡山分别之际,万俟云螭送给她的那块蛇蜕。
戚红药还记得,他说此物可解百毒,所以赠与她做防身之用。
但既然决定要“割断”二人关系,这样贵重的东西,最好还是还给他。
她其实想了很久,拿在手里再三摩挲,心知该还回去,否则睹物思人,更难抽身,可心里当真不舍得——倒不是因为此物贵重,只是二人相识一场,除了这东西,竟没别的可以作为佐证,此物一还,过个几年,江湖再见,便真跟陌路人一般了。
这段记忆,也会随时间流逝而淡漠。
心下不由恻然。
可不是她的,再喜欢,她也不稀罕。
万俟云螭看着蛇蜕,神色木然,既不接过,也不推拒。
他抬眼望定戚红药。
戚红药给他这眼神盯得一颤,心里更加慌乱,扯了扯嘴角,算作一个笑:“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该收你这样贵重的礼物,你把它送给更适合的人吧。”
万俟云螭张口,无声问她:我送谁?
戚红药很想装作读不懂,她此时,已经快要连假笑都坚持不住,长吸一口气,侧了侧头,道:“你何必问我。”
声音止不住有些发颤。
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但感情是难以自控的。
人是很可怜的。
她一瞬也不想在这人面前停留了,将手里东西放在木盘上,抽身便走。
万俟云螭听出她话中决绝之意,虽弄不清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但知当务之急是:留下她!
话不说清楚,决不能叫她走。
但他现在这副样子,要留人,着实不易。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动弹得了的。
他拉住戚红药的手臂,脚下踉跄,险些跟她撞在一处。
戚红药伸手扶他,却被他趁势扳过肩头,又问了一遍:谁?
其实,她要想挣开他的手,本来容易得很,但此刻七情大动,心神剧震,离他又这样近,望着那双眼,心里酸涩得几乎不能呼吸,也就僵持住了。
戚红药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在里面打转,但不肯眨一眨下,心里埋怨他,不明白为何他执意要自己说出来,点了点头,道:“你一定要我说,好!”
“——自然是连珊瑚,连姑娘。”
万俟云螭听见这个回答,惊怒之下,刚压下的药力,复又逆转,加之内丹损耗太甚,胸臆一阵剧痛,哑声道:“我——”突然口中鲜血狂喷,脑内轰鸣,目眩神昏,委顿栽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