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向黎漾,最后落在冯梅的身上,带了些许凉意:“她说她不愿意,放开她。”
季淮之的声音犹如天籁,黎漾差点激动地哭出声来。
他还是帮她了!
冯梅被季淮之看得发怵,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胆怯,便梗着脖子道:“我在教育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咽了咽口水,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她的命都是我给的,我让她嫁谁就得嫁谁。”
“呵。”季淮之轻哂,“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1988年了。”
意思是,包办婚姻早就成了过去式了。
黎漾也忙道:“对,现在是新中国,你不能单方面决定我的婚姻!”
在一旁看热闹的街坊也忍不住道:“是啊,现在都流行自由恋爱了,当父母的哪能管这么宽?”
“现在可不兴旧社会那一套了,你这样是犯法的。”
眼见着情形朝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冯梅也急了:“呸!这是我家的事,哪里来的死皮赖脸多管闲事!”
她恶狠狠瞪向黎漾,揪着她的软肉往家拽:“等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罢,还不忘对季淮之放狠话:“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你要是想娶我女儿,除非我死!”
眼见到手的彩礼钱就要丢了,她哪里还管得着得不得罪季淮之?
闻言,季淮之啧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甚,目光却凉得渗人:“你死不死,我可管不着,我只知道黎漾你动不得。”
听着季淮之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冯梅就像嗓子被人掐住了一般,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黎漾见目的已经达到,感激地看了眼季淮之,道:“放心吧,我妈已经知道我们的心意了,相信她也不敢把我强行嫁给付进的。
你先回去,明天上门来我家提亲,我等着你啊!”
黎漾把“等着你”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希望他一定要真的上门才好。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季淮之后退两步,点点头:“好。”
见季淮之不再纠缠,冯梅舒出一口气,拽着黎漾就进了屋,把院子门关得震天响。
季淮之看着紧闭的院门,若有所思。
*
才一进屋,冯梅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黎漾的胳膊和腰又揪又掐:“让你不学好,让你不要脸,让你跟我对着干!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季淮之好上的?”
黎漾这一次没再任由自己挨打,退后一步,反手就抓住了冯梅的手:“够了。”她的黑白分明的双眼亮得过分,“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无需过问,你只需要清楚一点,我要嫁给季淮之。”
冯梅双眼瞪得犹如铜铃:“好啊,反了你了!”
她气呼呼地将黎漾一把推进房门,反手就把门给锁上:“这几天你哪儿也别想去,等着做新娘子吧!”
说罢,又加了一把锁,才满意离开。
黎漾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气笑。
看来不管重来多少回,冯梅依旧是那个自私的冯梅,她永远只会是黎耀祖的母亲,而不是她的。
她不确定季淮之明天会不会真的来救她,但她知道冯梅一定会抓紧时间把她嫁进付家,她不能坐以待毙。
门上落了锁,家里又有人,硬闯出去是不可能的,黎漾环顾逼仄的房间,目光落在狭小的窗户上。
她的房间只有六七平,堆满了杂物,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窗户就开在单人床铺旁,上面插了几根木护栏,横亘在她和自由之间。
她转身在床底下方找了找,翻出一个脏兮兮的小木箱来,打开木箱,里面是一些常见的家用五金工具,黎漾绽开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亏得冯梅把家里什么东西都往她的房间塞。
她翻出一根断了的生锈的小锯条,握在手心,只等晚上动手。
傍晚吃饭的时候,黎建海和黎耀祖陆续回来,听到黎建海问了一嘴什么,冯梅嚷嚷道:“管她做什么,饿死最好,生块叉烧都比她强!”
倒是临睡觉前,黎耀祖在门口晃了晃,语气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我说姐,你今天是吃错药了,敢跟妈斗?
要我说付进也没什么不好,你要是嫁过去,不仅能过上好日子,也能帮一帮小弟我不是?”
黎漾听着黎耀祖恬不知耻的话,冷冷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黎耀祖被黎漾的话刺得一噎,许是没想到她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便骂骂咧咧找冯梅去了。
黎漾翻了个白眼,骂道:“白眼狼!”
她摸出小锯条,又用毛巾裹住一端,跪坐在窗边,开始磨起护栏来。
护栏大约一到两厘米粗,锯条又细又钝,黎漾锯了许久,手掌都摩擦红了,护栏才被磨损一点表皮,但她丝毫不气馁,继续一下一下地锯着。
她一定要逃离这个家!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护栏的一端终于被锯掉了!
黎漾压下激动,抬脚就要把护栏踹掉,怎知下一秒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窗外响起熟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