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怔了下,努力地想要抬头看,他很努力地仰头,终于能看到那个人的脸了。
可是他视线是模糊的。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但是不懂为什么,那张根本看不清楚的脸,还有那熟悉的手指和白衣,却让他没来由地很委屈。
他不去够那瓶药了,却用沾着血又混着泥的脏兮兮的手去拽那白衣,难过又委屈地哽咽着:“你怎么……你为什么……才来啊……”
温柔的大手一如记忆中的那般,轻轻抚摸着他那凌乱又脏兮兮的头发,声音还是那般的温和和无奈。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秦至更加委屈了。
他哽咽着落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可就是抓着那抹白色不肯放。
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他的错觉,他也知道那个身着白衣的仙君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来救他。
可哪怕只是要人命的幻觉,他也想紧紧抓着不放。
因为真的……太疼了。
但接着,他就察觉自己被人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他的脸又是血又是鼻涕和泪水的,甚至还沾了泥,头上乱糟糟,头发还缠着枯枝和各种脏东西,那人却毫不嫌弃地紧紧抱着他,让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胸口。
哪怕那如雪一般的白衣被弄脏了,也毫不在意。
秦至闻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跟当初那个白衣仙君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让他更加恍惚了。
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但他就是下意识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不松手。
玉含仙尊抱着秦至来到了玉含宫,可是在宫门前顿住了身影。
玉含宫内的灵池自然是最好的,但秦至只是个普通人,只怕是承受不住。
更何况他如今的真身正在那灵池那闭关,若他带着秦至进去,阵法恐会反噬。
只思索了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带着前往玉含宫后面的那处露天灵池。
寻常人是到不了他这玉含宫的,更何况他真身如今在闭关,师兄等人更不会轻易前来打扰。
便是遇到紧急事,也绝不会寻来这后山。
玉含仙尊用法术褪去秦至全身的衣服,抱着人入了灵池。
灵池的水是温热的,可是秦至还是被吓了一哆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了。
他下意识用手抓了抓,发现还能抓到对方胸前的衣服,便知道自己衣服没了,对方身上的衣服却还好好的。
他睁开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被抱着进入了一个池子的中间,然后……那人要放下他便离开。
秦至的脚没能踩到地面,害怕自己等下被淹死在这里,赶忙又揪紧了对方的衣服,“你……你别走……”
玉含仙尊愣了下,察觉到了他内心的害怕,便索性留下来陪着他,温声安抚他道:“好。”
秦至像是还在娘亲腹中时那般蜷缩靠在他怀中,双眼虽然睁着,但眼帘微微垂着,视线也就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是这池中的雾气所致,还是他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就这么安静靠了许久,意识逐渐清晰,五感也跟着明显了起来,他总算相信这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脸颊紧贴着对方的衣物,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秦至仍旧记得那位白衣仙君身上的味道。
正如此刻一般。
他安静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察觉到对方正在用自己的法术为他疗伤。
而后,微微抬眸想去看对方的脸。
可他看不清楚。
那张脸,就像是蒙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与此同时,玉含仙尊也微微垂眸与秦至对视。
他并不怕秦至认出自己,毕竟此刻的他只是个分身,分身内藏着的也只是一缕神识,用的便是经常下凡幻化的那张脸。
他本是在玉含宫内闭关的,这段时间耗费了太多的法术,加之之前与那魔修尊主对战时受的伤并未完全好,此刻又身负整个云霄宗的阵法维系,自然有些吃不消了,只能闭关。
以往他每次闭关都要几百年才能出关,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幻化出真身下凡除魔,可这次闭关还没多久,便两次感受到了麒麟石的异样。
幻化出分身也需要耗损不少修为,师兄又在他房内设置了阵法,所以他第一次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可方才再次传来异样时,他却险些走火入魔。
无奈之下,他只好损耗修为幻化分身,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分身脱离出来后,便立马察觉到了这异样来自麒麟石,而秦至的气息就在这云霄宗内。
赶来时,看到的便是秦至这般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模样。
玉含仙尊安静地与靠在自己怀中的秦至对视着,轻声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秦至仍旧看不清楚那张脸,他眨了眨眼睛,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
但这声音与记忆中的别无二样。
他下意识微微勾起嘴角,然后伸手去摸对方的脸,明知故问道:“你的脸上……为什么蒙着一层白雾?”
玉含仙尊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不曾被人摸过脸,好似当年师尊尚在时,也只是在他刚入宗门那会儿轻轻摸过他的脑袋。
他抓住那只在脸上放肆的手,温声道:“你受了伤,眼睛暂时看不太清楚,待明日醒来便好了。”
秦至下意识反握住那只抓住自己的手,仍旧这么仰头看着他,问道:“那仙君……你叫什么名字?”
玉含仙尊沉默了。
秦至还以为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叫什么名字,赶忙道:“我叫秦至,而且我现在也是云霄宗的弟子了,还不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说着,更加用力地抓着玉含仙尊的手,生怕这人一下子就溜了。
见玉含仙尊还是没接话,秦至有些急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山下见过的,那……那个时候,我被魔修抓走了,是你救了我,那时候我们在一个魔修的山洞里……我、我……”
“记得。”玉含仙尊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他,对方温柔注视着他,哪怕秦至看不清楚,也仍旧能感受到那温柔。
这两个字轻轻落在耳边,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搔着他的耳垂。
秦至不知道自己的耳垂红了,他觉得有些高兴。
因为对方也记得他。
秦至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你是怕我……怕我拿着你的名字在外面闯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