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刘星如约在天桥小剧场外等待与谦大爷碰面。
从前门大街往南走,过了珠市口不远的路西侧,便是京城有名的天桥地区。
天桥得名于明代建造的一座石桥,本为皇帝每年从宫中到天坛主持祭祀礼所用。
后于清末民初因城市布局,修建电车等原因拆除,但名称得以保留。
此地为旧时京城的南郊,城墙外的商业中心。
是旅店、青楼、茶馆、酒肆、饭馆、卖艺、说书、唱曲聚集的娱乐场子。
是百戏杂练的市井喧嚣之地,也是许多民间艺术的发祥地。
江湖艺人在天桥卖艺,通常是露天设场,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的场子。
行话叫“画锅”,画了锅,有了个场子,艺人也就有饭碗吃了。
从天桥走出了很多着名的艺术大家,
比如单口相声的创始人朱绍文,着名的相声艺术家侯宝林,
在幼年和青年时期均在天桥演出过。
余谦在剧场门口看见刘星早早到了,看的出这孩子对说相声这事是真上心了。
心感宽慰,便将刘星招呼过来,一同向后台走去,准备演出。
演出前准备事项繁琐,余谦并顾不上照顾刘星。让他自己到处看看。
开演后别影响其他观众,自己找地方呆着。等演出结束再将他与郭德岗介绍碰面。
嘱咐几句便去忙了。
刘星初次见到这种场合。观众倒是当过,可这后台还从来没见识过。
这场演出并不是相声专场,有舞蹈、戏曲、杂技等节目。
后台狭窄,各色演员小姐姐穿着清凉的演出服、脸上带着浓妆,步履急促在过道中拥来挤去,为上台表演做着准备。
看来这第一场戏就是一舞蹈节目。
刘星这个闲杂人等在后台被挤的不善,但从波涛汹涌的过道中走过一遭控制不住的暗爽。
没想到这在这演出后台,演员们也顾不上男女之别,边跑步边穿衣服呢还?
真敬业。
为图清净,他在舞台侧面找了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既能从侧方观望演出,又能看到台下的观众。
很快演出开始了,主持人接连报幕,一场场表演倒也还算精彩。
但郭德岗余谦的节目怎么还没开始?整场演出现在已进行了70分钟,眼看观众已经走的没剩多少了。
看来2004年的相声市场真如谦大爷所说,萧条!没人爱听!
“接下来请您欣赏,由郭德岗余谦为您带来的相声《文章会》。有请!”
主持人中气十足的报了节目名。
台下剩下的几十个个观众给出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明显观众还并不认识这二位未来红透的相声大师。
系统加持下,刘星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关于此段相声的相关信息。
《文章会》是一段着名的传统相声,据流传应当产生于清晚期,但是由何人创作已经不可考。
此名段,因为含有大量涉及中国传统文化的贯口,
涉及唐宋八大家、颜正卿、柳公权、诸葛亮等历史人物,具有一定难度。
表演这段相声非常考验演员功底。
在相声界中就有“文怕《文章会》,武怕《大保镖》”的说法。
报幕结束,郭德岗和于谦二位,穿着灰色大褂,袖口洁白平整。
一前一后走到话筒前。
刘星看的心里着急,这点掌声得多打击台上表演的演员啊。
烘托氛围还是得靠我刘星。
他将两只手半握拳,伸出两个小指,放入嘴中,吹出一记响亮带拐弯儿的口哨。
与现场严肃且冷清氛围极为不符。随后他用力鼓起掌来。
台下个别观众受到感染,掌声热烈了不少,
但大多还是一脸木然盯着台上的二位相声演员。
郭德岗余谦二人先面对观众,同步默契的深鞠一躬,接着往话筒前凑上一步。
郭:「人来的不少啊,各行各业都有。」
余:「是,今儿挺多。」
郭:「做买的,做卖的,推车的,单干的,卖米的,卖面的,卖油的,卖碳的,卖葱的,卖蒜的,卖火腿的,卖茶鸡蛋的,卖什么的都有。」
余:「嗬,他全知道。」
郭:「各行各业全都来听相声。」
余:「对,都喜欢。」
郭:「说明什么,说明你们这行好。有发展,好好干。」
余:「谢谢您。」
......
表演进行的很顺利,二位演员在台上行云流水。
没有像其他相声演员一样一开演就顶起嗓门,情绪激动的让人很不舒服。
其实最难得的就是自然平和的感觉。
刘星感叹,他们年龄也就和自己穿越前差不多岁数,30出头,但却有如此稳健的台风。
......
郭:「我跟你们说相声的不一样,我属于文人。」
余:「您这模样是文人?」
郭:「接触上层社会比较多,正经学校出来的。」
余:「奥,哪学校毕业啊?」
郭:「(小声)清华。」
余:「没听清,您咬字清楚点。」
郭:「清华!吓死你!」
余:「奥,清华大学毕业。」
郭:「不儿,清华。」
余:「不是海淀清华大学吗?」
郭:「不儿,不儿海淀的。」
余:「不是海淀是哪个清华大学啊?」
郭:「(小声)虎坊桥。」
余:「虎坊桥?有清华吗?清华池吧!澡堂子啊!」
......
听到这,观众们眉头舒展,会心笑了起来。
刘星身带相声鉴赏系统的加持,总能在段子的关键点,适时发出叫好,
把现场的氛围烘托的很好。
相声园子里有这样一种文化:
演员某句、某段说的特别可乐,让人感到特别痛快时,
单纯的鼓掌和放声大笑已经不能表达快感时,观众就会拉长声,喊一声“噫!”。
意思是演员的段子被观众接收到了,等同于高级叫好。
演员在舞台上接收到了观众的互动,就明白自己这包袱抖响了。
也会反作用于演员,更加自信,放开了尽情表演。
郭德岗在台上,听到台下观众的叫好,只觉得又惊又喜。
表演的更加投入。
他声音代入感很强,入活儿毫无痕迹。
不必支棱着耳朵细细去听,却声声入耳。
谦大爷捧得也是自然,语气恰到好处,不夸张不出戏,画面感贼强。
在台下,本对相声无感的观众,情绪也被拉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