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余淮南沉默着。
好一会儿,他目光如水,似乎想于这无声中用温柔与安慰将桥生缓慢包裹,那是区别于真实怀抱的力量。
他看向小孩斟酌道:“我知道。”
“但这些恶言与污蔑,我不想你知晓。”
“当然,我并非是认为我们的小阿生,是一个内心脆弱至极的人。”
“因为再坚韧的人,也会被这些言语与滋生壮大的恶意,而中伤内心。”
“我不愿小阿生因为这些难过。”
桥生垂下的手,紧紧抓住猫猫玩偶的尾巴,密长睫毛颤动得厉害,每颤一下,都像是在隐忍着情绪的洪流。
半晌,他道:“...谢谢舅舅,我...我没事。”
桥生能澄清什么,那些桩桩件件的污蔑,在迫使他剖白真实时,也正在将他结痂的伤口与裂痕再次狠狠割开。
余淮南蓦地站起身,弯腰朝桥生伸手:“小阿生,来,我们去找祈宴。”
而桥生下意识道:“辞哥在工作...”
“现在的你,需要他。”
当余淮南牵着桥生出现在书房门口时,今辞便明白:自己的小爱人已然知晓网上之事。
他抬眸,视线越过所有的一切,只看得见桥生:“桥桥,别动。”
话音刚落,闻令臣起身朝门口走去与余淮南暂且离开,将空间彻底留给二人。
而桥生则听话地呆站在原地,大拇指反复抠挖着食指侧的皮肤。
“我的桥桥需要我时,乖乖等我就好。”
“只因我想你明白,无论如何,我愿无数次走向你。”
今辞说着这句话时,‘走向你’三个字已经落于桥生耳畔,而紧接着,桥生便彻底坠入一个强大的,遮挡一切难捱的,温柔至极的结实怀抱。
男人低低缓缓道:“崽崽,不难受。”
其实桥生一时说不上具体的感受,只觉得身体很空,甚至疲倦无力:“辞哥,眼泪是懦弱吗?”
今辞顺势将人抱起,转身于不远处沙发上稳稳坐下,他道:“不是。”
桥生把脑袋搁在男人肩上:“在精神病院时,有一位病人因为哭泣而受到来自家人的厌倦与暴力。”
“曾经妈妈在打骂我时,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就是:它总是让我感到悲伤难过,感到时间为何如此漫长。”
“她也不让我哭,可是我疼,疼的时候,会被刺激得掉眼泪。”
“我的身体,我的情绪,它们所展现的都是每一刻真实的我。”
“后来我病了,像是一个尖锐敏感而又脆弱的怪物。”
“而不管是所谓的精神病,吸毒打人,甚至与刑...刑犯有染...我都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总是让我感到悲伤的世界又要再一次将我半愈的伤口划伤流血。”
“他的眼泪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辞哥,我只是疼。”
“它们虽然被人为赋予虚伪肮脏的表皮,但实际上,每一应对下来的事实都是那些晦暗的过往。”
怀中人流着泪,唇息潮湿。
今辞双臂收紧,目光投向窗外夜幕,轻声道:“在我的愿望里,我希望崽崽是自由的。”
“你无需克制隐忍,但要记得,念着我。”
“你不用害怕我会厌倦,甚至因为你的一切负面消沉而疲惫远离。”
“这些想法如果永远存在于你的意识中。”
“那你,便千千万万次去念着我。”
今辞想。
爱上一个或许永远生着灵魂的病的人。
并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且在爱着桥生时,他从未想过汲取什么。
而是在爱着他本身这件事上,已是他想得到的。
他庆幸这样的自己,能被他需要。
伞,本就是用来遮挡飘摇风雨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