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桥生有一瞬的呆滞。
因为今鹤青单从气质与样貌上来看,即便是上了年纪,五官也仍旧英锐立体。
那一头与今辞相似的发色,高挺的鼻梁以及薄唇剑眉,怎么看都带给人疏离淡漠的矜冷之感。
而眼眸,则恍若古典画卷中的春辰碧山,在淡淡微光流转之间竟落下覆雪霜色。
只是,今鹤青这一形象早在那一嗓子中颠覆。
余薏一个没拉住,今辞一个没拦住,今眠一个没反应过来。
今鹤青上前就是将小孩一把抱住,面部神情有种‘此生圆满’。
且发出喟叹:“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小崽这般的小天使。”
说着,开始上手捏捏。
“父亲。”
今鹤青从今辞的语调里听出了危险意味,但他还是没放弃rua小孩:“怎么?你也想被我抱抱吗?”
然后他上下扫视了眼比自己还高五公分的男人:“算了,你别想了。我是不会抱抱你的,你哪里有小崽软软一只抱着幸福。”
桥生愣愣地没说话,而心里则在问自己: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
很亲和,安全,如遮风挡雨的伞。
“小崽怎么不讲话?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父亲有些激动,我给你道歉,不怕不怕吓不着。”今鹤青一边说着,这才将人还给今辞。
男人伸手揽住小孩细腰,彻底将人圈入自己的范围。
同时,今辞怀疑今鹤青此前是看了什么幼儿栏目,以前的他可说不来也说不出这些话。
回神后的桥生,顶着大家视线,眨了眨柔稚杏眼,先是朝今鹤青缓缓开口道:“叔...父...父亲,您好...”说完,小脸更红了。
就好像他的意识在告诉他叫父亲没有什么问题,但身体本能仍旧是迟疑与滞涩。
“小崽要是不习惯,叫爸爸也行。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自然就是你们的妈妈了。”
今辞知晓小孩还需要时间来融入,又或者说去让自己彻底意识到,即将拥有双亲这一事实。
而从此,他并非是无父无母的小孩。
他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
男人抬手,爱怜地揉了揉桥生的头,鼓励道:“没事的,桥桥。”
小孩闻言点点头,最终鼓起勇气对今鹤青以及余薏唤了声爸爸妈妈,整个人绵软乖巧到极点。
余薏很喜欢桥生,她慈爱温柔道:“宝贝,来妈妈这里。”
几人说着话,一同往回走。
可今眠,从头到尾保持着沉默,只是几番视线都落到桥生身上。
客厅。
这会儿今鹤青与今辞暂时有工作上的事要谈,留余薏、今眠以及桥生三人坐在沙发上。
“今眠姐姐。”桥生主动开口道。
今眠神情滞了一瞬:“嗯,我...”
然而小孩继续对她道:“姐姐不用介怀曾经之事,我知晓你本意。所以不用顾虑什么,要开心呐。”
“对啦,晚上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妈妈喜欢吃什么?”
余薏笑道:“我听又西说,小崽厨艺很好,只要是你做的妈妈肯定都喜欢。”
(又西:你们就差把我扒光了,都出卖我!!!)
余淮南有些感冒,睡醒时,天色昏暗。
仅这片刻,漫无边际的孤独竟将他淹没。
突然,暖黄夜灯下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被子里伸出无力的手摸索着将手机拿过。
赫然是闻令臣的来电。
“阿慈。”男人那边有汽车鸣笛,伴随着依稀嘈杂的市井之声。
余淮南在听见闻令臣声音的那一刻,鼻尖一酸,眼眶热热的。
许是生病让他的心理防线更为脆弱,又或许几日分离,使心中的思念无限滋生,变得沉,变得重。
“令臣...你在哪儿?”言辞间已然暴露哭腔。
闻令臣心疼,哑声温柔道:“在见阿慈,接阿慈回家的路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吗?”
“会,一定会。”
闻令臣其实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便能抵达鹭洲。
余淮南将被子拉过盖住头顶,整个人缩成一团,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那我再睡会儿,这样时间就没有醒着的时候慢,便也能快快见到你。”
“好。”
桥生其实有进卧室看过余淮南情况,怕人感冒加重,索性用药后倒是缓和下来。
此时临近晚饭点,他本想再去看看,且余薏也担心自己的弟弟。
结果闻令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由于挂念阿慈,男人先是礼貌问好,在询问桥生余淮南的房间后,便匆匆迈着步子消失在楼梯转角。
余薏从今辞那里已经知道如今弟弟与闻令臣的情况,所以并没多说什么。
她这个弟弟,多少年来,满心满眼的不就是闻令臣吗?
卧室内。
轻轻推门而入的闻令臣借着夜灯的光看见床上鼓着个小包。
他走上前,伸手将被子缓缓下拉。
他的阿慈长发散乱,冷白皮肤透着微微淡红,而长睫濡湿,应该是哭过。
此时,闻令臣本想着要不要叫醒阿慈,结果许是感知到男人的气息靠近,余淮南蓦地睁开双眼。
暖光,夜月,爱人柔情流淌的目光将所有难捱消弭。
“令臣,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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