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你兄弟们都换大米,你不吃大米了?”
“娘,我们换了大米,你也会要出来拿出去卖钱,根本吃不到我们嘴里,我们干嘛要白帮忙干活。”
陈二丫撅着小嘴不满的嚷嚷。
她们家跟别的大家族不同。
村里别的人家,奶奶当家做主,把持着家里,做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别想有一点儿私藏。
甚至,区别对待孙子孙女,也不敢反抗。
她们奶奶可慈祥多了,平时不但有东西她们六个平分,平时大人们外出挣钱,阿奶也只要求一半归入公中。
也因为这样,三个儿媳妇对攒银子十分热忱。
男人挣钱也卖力,挣得多,交的虽然多,但是他们的私房就多。
而对于孩子们采蘑菇,挖知了猴,套野兔什么的,挣的小东西,阿奶一贯都是让归孩子们自己所有的。
大伯娘和三婶会和她娘一样,把孩子们弄来的东西卖出去换钱。
可大伯娘会帮陈木陈林攒着。
三婶会时不时给陈森和陈淼买些好的补补营养。
只有她们的娘,跟铁公鸡一样,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进了她的手,换了钱毛都不剩一根。
别问,问就是攒着给她们当嫁妆的。
可跟大伯母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又不同,俩儿子可以随时查询他俩各自还有多少钱。
要是碰上特别想买的,像是糖球,冰糖葫芦之类的好东西,问他娘要钱,他娘就给,并且从他们的存银里扣除。
哪像她和姐姐,一个铜板子也甭想从娘手里要出来。
听村里的婶子大娘说,她娘攒钱,都是要给她以后的弟弟的。
俩闺女都不听云氏的话,云氏又不好在一大家子面前打骂闺女,憋着一口气回去找她男人去了。
要说她啥本事没有,那也不尽然,她吹枕边风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进了屋之后,闭门上栓,扭过歪在床头看画本的陈二谷,娇滴滴就贴了上去。
陈二谷一把搂住云氏,拉着她一起看画本。
他们家只有大哥去私塾读了几年书,轮到他读书时,私塾倒闭了他也就没上学。
他喜欢看画本,是因为画本上都是图画。
尤其是那些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图画,看着看着来了劲,看媳妇的眼神就热切了起来。
云氏趁机跟他说:"当家的,陈定水找了个拿土鳖换大米的营生,家里上下都帮他挖土鳖呢。咱闺女不乐意挖,怕是要亏了。"
"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小孩子过家家,能成什么气候。"
说的要抱云氏。
云氏躲开,说:"小孩子不成气候,陈定水总不会吃饱了撑的,做赔本的买卖,你明天偷偷跟着他,要是能截胡了他的营生,咱们说不定能发财。"
"这不好吧,他怎么也算我堂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目光短浅!你光注重这些表啊面的有什么用!
有了钱才能养好身体,才能给我正儿八经找个大夫调理调理,给你生儿子!
你的面子有儿子重要吗?"
说起这个,陈二谷就烦躁,大哥先成亲,一连生了俩儿子,小弟后成亲,短短几年儿女双全。
只有他,成亲十几年了,只有俩女儿。
他还听村里嚼舌根子的说过,他是绝户,说要是分家,可能会不分或者少分家产给他。
还说他死了也没个摔盆的,是断了香火了。
他的面子当然没有儿子重要,不是光面子,任何东西都没儿子重要。
要是有了钱,云氏不能生他可以找典妻。
如果钱再多点,他甚至可以娶偏房,一个不行就两个三个四个,人多了总有能生出儿子来的。
想到这里,他没心思想别的事了,下炕穿鞋,说出去一趟。
就去他四叔家找大堂哥了。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家里人都没起,陈定水就出发去城里了。
他带的当然不是土鳖,而是那一百斤大米,还有尤氏根据土鳖重量,另外给他的六斤大米。
这年头,粮食是硬通货,他直接去粮店卖,以二十个铜板一斤的价格,卖给了粮店。
一百斤卖了二两银子。
一天挣了二两银子,这……这放在以往是想也不敢想的啊!
陈定水一个大男人,也快绷不住了,把银子踹怀里,心脏扑通扑通跳。
看街上每个人都像是要抢他银子的样子,警惕戒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二两的碎银子不算少,想起儿子们说的野猪肉,他犹豫着要不要买两斤猪肉回去。
突然,他肚子一阵绞痛,忙急吼吼往偏僻地方跑去。
要他说,城里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繁华,想找个可以随地蹲坑的地方也不好找。
好不容易找了个破柴火垛,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就听到有人喊:
“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上那边找找。”
原来真的有人跟踪他,他刚才紧绷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
陈定水一张脸憋成苦瓜,心想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一咬牙,站起来又往更偏僻处跑去。
实在坚持不住了,他不管不顾的冲进一户人家,砰的一声关起门,阻挡了那些追他的人的视线。
对寻声出屋一探究竟的老妇人说:“借一下茅房,多谢!”
“额……额……那边……”
老妇人满头白发,看着这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倒是不害怕。
顺手指了个方向,陈定水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进去。
等他解决完了出来,听见外面没动静了,猜想跟踪他的人已经走了,他再三跟老妇人道谢,这才离去。
有了这个插曲,他也没心情买猪肉了,直接往家走。
尤氏在炕上缝补家人的衣裳,陈潇给她穿线。
拿着有些钝的针尖儿在头皮上划了划,尤氏边缝边说:“我这眼皮怎么突突跳。怕不是要发生啥吧?”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娘,你哪只眼睛跳啊?”
“都跳。”
“……”
“那估计是眼睛疲劳了,要不歇歇吧!”
茅草屋本就低矮阴暗。
陈潇推开窗户,见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光线确实不怎么好,缝久了伤眼睛。
尤氏揉着眼睛笑道:
“咱们庄户人家,哪儿计较这个,以前刚分家出来,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你们四个孩子,挺着大肚子。
哪天不是白天劳作一整天,夜里就着月光缝补衣裳!
这年纪越来越大,孩子们也不用我操心了,咋还矫情起来了。”
说起分家时候的事,陈潇也想到了许多原身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