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突然想到,那个世界无邪他们都死了,那张海官是从何时来得?
“你多大了?”
小哥微敛心神,垂眸沉思,缓缓开口道:“记不清了。”
他们走后,这世间便没有他所牵挂之人,往后余生,他都在路上,寻找,寻找那些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可时过境迁,那些痕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直至再也找寻不见。
所以应该是过了很久,但至于过了几个年岁,他不知道。
【百年后,梦醒时分,闷油瓶想起了那些有他的瞬间。】
所有人都在想百年后他们该是怎么样的?或者死去,或者白发苍苍,但结局终究走向死亡,谁也不会保持年轻。
可有人会。
【歌曲:寸缕
(小哥。)
一声久违的呼喊,惊醒了张启灵,他猛然坐起,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他的记忆快消失了。
〈任这一瓢弱水抛回江流,归海后是否许盛情不旧,从此爱上春雨夏雷秋霜冬雪无需宣之于口,呼吸都宛若凝视你的眼眸〉
一身往常的帽衫,背上黑金古刀,将喜来眠的房屋门关好,张启灵便再次开始了他的寻找。
周围的建筑新瓦白墙,早已褪去它古老的模样,不变的只有喜来眠以及依旧年轻的张启灵。
张家给他一个新的身份,二十几岁的少年,不与人交际,快节奏的时代,谁会注意到他,谁又会去关注他。
〈如何束缚风跋涉山林苑囿,如何阻止执念生根梦尽头,当你为谁梦醒独登高楼,在我凭栏处亦有夜风吹满襟袖〉
凭着一双腿和记忆里的路线,他走去了杭州,那个街头,人来人往,物不是原来的物,人也非原来的人。
那些有他们的痕迹再一次淡化,无山居他找了许久,才找到那熟悉的牌匾。
但他进不去,这里没有无邪,也不是他的家,这里已经开始了别的新故事,而他已被遗忘在过去。
〈檐水穿墙,再细的痒经年也刻成伤,长夜未央,盲眼偏贪看远道的光,作足凄凄惶惶,欢愉也添演三分假相〉
那些他们曾去的地宫墓穴,如今也成了国家保护专区,他可以在外徘徊,却再也走不进去。
他还能去哪?
张启灵驻足在原地,目光迷茫。
还有什么地方是他可以去,还有他们痕迹的地方。
过了许久,他才有所动作,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再恳请你回首,就当是次最寻常赏光,有人为你化竭了疯狂入妆〉
墨脱的天空依旧空旷,雪山屹立恍如曾经,可庙里的喇嘛换了一代又一代。
如今的喇嘛,他不认识,喇嘛也不认识他。
墨脱的老喇嘛用藏语对小哥说,(亡灵会顺利转世,你回去吧。)
没有一个结果,但这一句话却能给他一丝希望。
〈倾余生成全个情深不寿,至少够勇气被嗔痴左右,试想轮回红尘青丝白,骨黄泉一切永无止休〉
他缓步来到那座石像面前,两两对视无端悲凉。
一个小喇嘛来到他身边,询问他是否听故事。
(这座雕像在这很久了,我们不清楚他的来历,曾有人讲过,但每个人说得都不一样,因此关于他有很多故事,客人,你是想听故事,还是知道关于他的故事想说于我听呢?)
张启灵缓缓摇头,最后看了一眼雕像,便转身离开。
小喇嘛望着客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很眼熟,他看看雕像又看看那位客人,这才注意到此人和雕像很像。
难道他曾来过?见过这个雕像,所以才刻意如此装扮吗?
小喇嘛没有过多探究,毕竟他们终究是陌生人,此刻过后便不会再有交集。
〈三魂七魄都因你极尽温柔,如何挽留花绽后落瓣残瘦,如何救自尊埋没天真微垢〉
北方已入冬,而巴乃仍青山绿水,天气晴朗。
那座吊脚楼已完全成了一片虚无,杂草丛生,村里的人不知道换了几代,这块地属于谁,谁也记不清。
竹桥绿林已消失不见,前往羊角湖的山路通顺畅达。
处处熟悉,却又处处陌生。
巴乃的村民看着进村的陌生人,只当他是来游玩的旅客,虽有些奇怪,但奇怪的人他们见多了,他也算平常。
〈当你茶饭不思如鲠在喉,在我对镜时亦嫌憔悴衣带宽陋〉
桌上一碗螺蛳粉,熟悉的味道,他依旧不喜欢,但却可以勾起有关他们的记忆。
当时他们都在,胖子总是记挂着他心爱的姑娘,无邪笑着调侃。
〈织丝成网,系无解的死结在我心上,结外空旷,余我呐喊听回声彷徨,追得跌跌撞撞〉
羊角湖畔,他站在那里望着湖面出神,微风拂过湖面,送到他的面前,从他发丝间划过,最后没了踪迹。
(小哥!)
一声熟悉的称呼,让他晃了神,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已自觉转身向那道声音看去。
是一位少年在喊另一位少年,他笑着追赶,让前面那位等等他。
他们应当是结伴而来的旅客。以后这个地方,估计也会改变。
〈寻找永久的一线远方,再奢望你流浪,似提供不止歇的方向,而我不反顾千里只身前往〉
那天他在那羊角湖畔站了许久,从日头高挂到月亮升起,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在追忆。
但没人能懂他在追忆什么,毕竟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一位年轻人。
〈如欢如殇,授以青春鲜活肢体奔忙,如思如忘,驱以老朽深沉灵魂冥想〉
回去的路很长,需要许久才能到达,可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世人依旧有人谈论长生追寻长生,似乎那才是人类最终的追求,可只有小哥知道,长生不好,一个人的长生更痛苦,他不喜欢。
如果可以,他只求再见他们一面。】
他的故事似乎很长,可,能讲的似乎又很短,短的只有四分零七秒。
每个人都在安静地看着,看着那个百年后的世界,看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张启灵。
明明经历此事的不是他们,可他们却也有一种被世界遗忘的孤独绝望的伤感。
杭州街头繁华热闹,墨脱庙宇香火旺盛,巴乃小村游客往来,每一幅画面都热闹温暖。
可与他而言,皆是过眼云烟,没有一丝温暖是给他的。
这就是长生吗?
注:小哥百年后的故事是自己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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