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吴常务,这次看着笑吟吟的,和上次倒是差别巨大。
“吴常务你好,有什么指示吗?”
祁同伟还是礼貌得刹住了脚步,耐心和他打招呼。
“祁局长,听说你在江北新区的分工有变动啊。”
祁同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想说什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文件早就发过了,给市里常委会都备案了。
“是啊,刚刚从区里那边工作回来,所以你看,我连警服都没来得及换上。
常务不会是要抓警容吧。”
“祁局长客气了,工作忙嘛,也很正常。
我听说祁局长申请成立两个新的办公室,现在正缺人才,想帮我一个亲戚推荐一下。”
祁同伟脸上一阵轻微抽搐,跟你这么熟吗?上回还摆了我一道,这就要找我跑官了,上半年考核被你卡得欲仙欲死,还没找你算账呢,想得美。
当然,以上都是内心戏,官场上是不能这么直白说出来的,虽然祁同伟打算这么做了。
“吴常务倒是消息灵通啊,我前几天报告才交上去,金书记都还没签字同意呢。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立,现在谈人才还有些早呢。”
祁同伟笑吟吟得拒绝,这种客套话对方当然听得出来,不过这次看来吴常务是有备而来的。
“祁局长,跟我来,到我办公室喝杯茶,不用急着回去。”
祁同伟有些尴尬,这人怎么不识相呢,都差明说不想给你帮忙了,还纠缠不休,也只能跟着过去随便聊聊。
等祁同伟到了吴常务的办公室里,刚坐下端上茶,那边吴常务就拿出了一份报告。
“这份报告你看看,是市政府统一调配资金,给我们公安口换装备的报告。
本来照一般的分局人数,地区经济等等环节来分配的话,江北分局那边只有三百万的分配额度,不过我和局长最近商议过了,可以给江北分局按照新建立的分局给予多项特殊的资金。
一千万,怎么样?”
祁同伟看着报告上面关于增配警车,全套警用装备,还有其他办案经费的明细,听见一千万这个数字,不由得抬头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好大一手笔啊,这有点难以拒绝啊。
难怪有人说,找官场上人办事,那得找个地位相等的,或者地位更高的开口,单单这一千万资金对祁同伟的诱惑,比受贿一千万可要大多了,能办多少事啊。
拒绝的话磕磕绊绊半天也说不出来。
“这,这,这人才就由吴常务帮帮忙推荐吧,我们正缺人才呢。
不过两个办公室的主官我可能做不了多少主,是区委说了算的,副科级的人才我倒是可以向区委推荐推荐。”
吴常务一拍手掌。
“祁局长 ,怎么能让你为难呢,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啊,也就是副科级。
只不过现在在你们江北新区最偏远的秦山镇当人大联席副主席,说是领导,干的还是办事员的活。
这孩子命也苦啊,我那大姐,性格又执拗,不让他当警察。
他其实能力不错的,近几年考核都是优秀,还是正经中专毕业的。”
这话其实透露了大部分信息,那就是这孩子搞不好父母也是公安系统的,舅舅更是市局常务副局长,可就是产生了逆反心理,不想当警察,但是隔行如隔山啊,他们家的影响力也就在公安系统里,外面虽然人家也会敬你,可给个没实权的副科级已经是影响力的极限了。
他这一千万收买的可不止是祁同伟,祁同伟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在公安系统里,不管是实权还是资历亦或者是影响力还真比不上他这个市局二把手,只不过胜在年轻,有潜力,有部委的大领导看好,可能十年后祁同伟的发展会让他仰望,但现在不是。
他这一千万收买的其实是金新凯的好感,这拍一个人的马屁呢,这通过另一个人来塑造形象其实是一种很有效的方法。
祁同伟和金新凯的关系远比一般的政治盟友要铁,从他们平时的行动里就能看出来,以祁同伟的好感去塑造自己在金新凯那边的良好印象,这才是吴常务的目的之一。
当然,眼前最重要的确实是给自己外甥的政治前途找个出路,因为这小子和他们一家都不像,又莽撞,政治嗅觉又低,还充满了理想主义,这样的人在乡镇这样的地方,不头破血流,已经是他这个市公安局二把手舅舅的极限操作了,如果是一般没背景的孩子,早就被基层干部甚至一些群众搞得欲仙欲死了。
祁同伟越看这个报告,嘴角的笑意越是藏不住,花了几秒钟这才稳定下来,不停提醒自己可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宠辱不惊,一点小钱而已。
“对了,吴常务,您那位外甥,哦不,青年才俊,叫什么名字啊,想去什么职位啊?”
吴常务也很满意祁同伟态度的转变,终于不像过去那样牛啤哄哄的了,看起来顺眼多了,于是主动给祁同伟续上茶。
“有劳祁区长费心了,这孩子叫李聪,今年刚二十二岁,参加工作五年了。”
哎呦,连称呼都变了,有求于人果然不一样,祁同伟借着喝茶掩饰了自己的笑意,眼珠子一转。
应该中专十七岁毕业直接分配到了原籍,算不上成绩优异,如果成绩优异的话,是能进市直单位的,毕竟有这么强力的舅舅。
工作满五年,乡镇人大联席副主席,算是最没有含权量的副科级了,在乡镇可别想着人大的就不用干活,一把手书记安排你做片长就得做,安排你去驻村也得去,反正男的当牲口干,女的当男的干,每个乡镇都严重缺人,尤其现阶段九零年代,还要承受征收农业税,各种提留统筹,计划生育的压力也那么大。
不过在乡镇能待上几年还考核优异的话,工作能力和反应力,还有基本的人情世故是不会缺的,不然很容易像北方某个乡镇党委副书记季云浩一样,傻乎乎乱出头,白白背了老大一口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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