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之中。
一片寂静。
郭嘉二人傻眼了。
作为主人的杨赐父子也傻眼了。
郭嘉二人实在没想到，主公竟然在杨家诅咒杨家活不长，这...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至于杨赐父子。
那更是面面相觑。
杨家如今的权势虽说不如此前杨赐在朝廷为太尉的时候，但其也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将军能够比拟的。
虽说这将军享受了大汉的气运果位，但杨家在大汉世家中的地位之超然，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刘曦竟然说杨家要衰败。
这不是同一个青年说，他马上要寿终正寝一样荒唐吗？
“荡寇侯，你真醉了！”杨彪率先道。
杨赐看了刘曦一眼，也没言语。
但态度却很是明显。
很显然，其对于刘曦的话有些嗤之以鼻。
刘曦见此，倒也不在意，而是笑着道：“杨公，你对如今的局势如何看？”
杨赐一滞。
没想到刘曦竟然反问他。
“我说的是朝堂局势！”刘曦补充了一句。
“嗯？”杨赐老脸上，沟壑越发的明显，“宦官当道，外戚横行，奸人作乱，皇权受损。”
“中肯！”刘曦赞了一句，“不过这个‘奸人’不知杨公指的是何人？”
杨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他突然觉得有些憋屈。
活了一辈子了，今日他竟然在小辈的身上感觉到了棘手。
而且这个小辈还不按套路来。
让他很是难受。
“你此前那不是说了吗？”杨赐回了一声。
“袁氏？还有呢？”刘曦笑问道。
“额...”杨赐有些头大。
与这家伙对话，他真的好难受。
什么事都要问得那般明白，这不是很明显吗？
“刘将军，若是任何事都刨根问底，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有些事，如是有那层窗户膜在，还能有缓和的余地，一旦那层膜消失了，事情的发展就容不得你我了。”杨赐提醒道。
“有道理！”刘曦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便不问了！正如杨公所言，朝堂如今是乱象四起，那杨公认为陛下又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自然是清除宦官，勤勉政务，广开言路，治理天下！”杨赐想也没想道。
刘曦笑看着杨赐，露出了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杨公所言，真能说服自己？”
“额...”杨赐面色有些难看。
这刘曦。
似乎知道的远比自己猜测的要多啊。
“既然杨公不愿意细说，那就由我这局外人说吧！如今陛下重点从来不是整治宦官亦或者打压外戚，而是削弱世家！至于杨公所言陛下被蒙蔽，那也就在外说说便可，在此处无人会信。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陛下能够从桓帝继位，稳固朝政，那就应该知道陛下的手腕。
外戚也好，宦官也罢。
不过是为了制衡世家的工具罢了，他们都掀不起风浪，也成不了吕、卫、霍三家。
对于陛下而言。
大患乃是世家。
只要拉拢一批世家，打压一批世家，将其利益给天下百姓，那这天下自然能够平定。
对于陛下的想法，我想杨公该是比我更加清楚才是。”刘曦笑道。
杨赐深邃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别样的光芒。
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远超过同龄人的看法。
其一眼便是看清了如今朝廷博弈的本质。
世家做大，皇权势弱。
故才有了今日的外戚横行，宦官专权。
而就因如此，天下的百姓也才会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对于皇权而言。
如今最需要解决的便是占据大汉土地最多的世家。
只要能够从世家身上割下一块肉，那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从而为大汉朝廷续命。
故。
皇权与世家的矛盾几乎是没法调和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曦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的缘故。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杨赐招了招手。
下一刻。
四周闪过一道道人影，朝着四周而去。
“放心说便是！在这里，将没有任何消息能够传到他人耳朵之中。”杨赐道。
感觉着四周那些人影掠过散发的气势，刘曦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很强！
甚至能够跟他瘟神人蛹的有得一比。
到底是弘农杨氏。
底蕴还是有的。
“晚辈想要说什么杨公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杨公想要依靠皇权壮大杨氏，这自然是无可厚非，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杨氏本就比袁氏更知忠君爱国之事。
但杨公可否想过，皇权又是否可靠呢？
换句话说。
这大汉天下，刘氏真的还能如曾经一样吗？”刘曦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
杨氏父子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大的胆子。
竟然什么都敢说！
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诛九族都打不住。
“刘将军，慎言！”杨彪提醒道。
刘曦微微一笑：“怕什么？杨公不是说了吗？此处一句话也传不出去。再者言，我将杨公当长者，杨公该是不会卖我吧？”
“额....”杨赐老脸微微一愣。
这小子，给他戴高帽了。
不过也是。
这话不管是说的，还是听的，那都是杀头的罪，他自然也不会外传。
“继续！”杨赐示意道。
“适才杨公问我天下局势，我也说了，就一个字‘乱’！自党锢之祸开始，整个大汉便是没有一天安生，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状况。
特别是第二次党锢之祸兴起后。
黄巾能够短时间席卷天下，杨公该是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原因了吧？
这说明世家对于皇权的反应会愈发的激烈。
这一次黄巾贼首被灭，那下一次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再有。
如今不限刀兵，天下刀兵解禁，那有钱有粮又有人的世家又会做出何等反应呢？杨公难道没想过？”
刘曦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杨赐父子二人头顶倒下。
就连郭嘉二人也是有些瞠目结舌。
他们历来知道主公刘曦其眼光天下无人能比，但却少听主公提起此事。
毕竟他二人为世家子弟。
谈论这些，多少有些不合适。
但今日至杨府内说出，其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