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内。
张角住处。
此刻张梁满脸忧愁的站在卧榻之侧。
大哥病了!
病得很严重,全然没了往日大贤良师的风采。
他也不知为何如此。
突然之间,大哥仿佛被什么抽空了身体,病倒了。
已经两日。
大哥都没有半点动静。
偏偏这个消息,他还不敢传至军中,若是让那些人知道大贤良师病危,保不齐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三弟!”
微弱的声音从张梁耳边传来。
张梁连忙掀开帷幕,快步上前:“大哥!”
张角艰难的撑起身体,斜靠在床边,缓缓道:“颍川之战,败了!!!”
轰~
张梁似乎感觉耳边一阵巨响,脸上露出惊色。
“大哥,您怎知?这可还未有消息传来!那刘曦被围困,届时定当取他头颅来振奋三军。”
张角面目煞白,摇了摇头:“不用想了!败了,我能感觉到。或许今明两日便有确切消息传来,届时你便知。”
有些事,他未同张梁说过。
他修仙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从大汉掠夺的气运被剥离了,而且很是干脆。
刘曦南下一来便是如此。
长社之战后尤为清楚。
而如今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仿佛整个身体被忽然间抽空了一般,使得他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这能够牵扯他心神的事,恐怕也只有颍川之战了。
“大哥,若颍川兵败,岂不是您的计划...”张梁面色泛白。
“彻底失败了!”张角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实际上此事早已经注定!只是我心存侥幸罢了。党锢之祸解除,你我兄弟三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刘宏不傻,他知道不解党锢,则大汉天下绝对会被颠覆,毕竟民怨已经到了一个顶点,只有靠世家在前面顶着。
如今党锢一解。
那些虚伪的世家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好说话了。
一个个开始冒头,想拿我兄弟三人的头颅换取他们的战功。
这天下,到底还是世家的天下。
百姓...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浮萍罢了。
这就是一场局,而我兄弟三人包括这漫天下的百姓,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只是...我实在没有料到,这刘曦是从何处冒出?为何天机不显!!!”
张角的语气中露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愤怒。
他觉得这刘曦是专门出来克他的一般。
原本能够耗一耗大汉气运的,却被此人一再阻拦。
张梁听到张角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悲切:“那下一步该如何?我带着大哥突围,我们一起出大汉,再也不回来了。”
张角苦笑着摇了摇头:“三弟,你还是太天真了,大哥我走不掉的,如今整个大汉天下,我这颗头颅算是最值钱的,那些吃人的世家又如何会放弃?
咳咳咳~”
张角难受的咳嗽了几声,张梁连忙为其拍打:“大哥,那您为何不将一切大白于天下?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张角一把将张梁的手拍开,冷声呵斥:“愚蠢!!!鱼就算死光了,网也破不了。你真以为那位高坐于金銮殿上的皇帝是眼瞎吗?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如今这大汉不能没有世家,也不能,甚至不敢少了世家,他刘宏是宗亲继位,汉室宗亲不知繁几,他能继位,别人也能。
你好好想想,为何年富力强的桓帝重信宦官,要发起党锢之祸?这就是为了削弱世家的权力。
但无奈桓帝终究没斗过世家,党锢之祸不过一年余,他便死在了宫中!
”
张梁瞳孔猛缩:“大哥,您的意思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若刘宏知趣,卖官鬻爵也就罢了,钱财全在世家手里,给他一些又何妨?羊毛终究在羊身上。但若是他不识趣,恐怕也没几年活头了,也要落得个早夭之相。
所以...你还敢将事说出去吗?”张角冷声道。
张梁冷汗落下。
“大哥,若如您这般说...那...那汝阳之事?”张梁问道。
“汝阳!”张角呢喃,断言道:“不是戴风等人做的!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他敢杀刺史,杀太守,甚至敢杀皇帝,但决然不敢灭袁氏满门。”
“那是谁?”张梁费解。
“我也不知!不过依我来看,不是宦官就是皇帝,甚至还可能是外戚,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我们与世家闹得越凶,越符合他们的利益。”张角说道。
张梁若有所思。
“行了!你收拾收拾,去你二哥那边,这广宗我来守。既然不能鱼死网破,那就找他们收点利吧!都想要我张角的人头去邀功,那就来拿好了。”张角手中微光涌现,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
便是恢复了血色。
“大哥!”张梁面露悲壮。
“滚吧。”张角随手一挥,一卷书籍拍在了张梁脸上,“这是最后一卷《太平要术》,前两卷你们已经学了,这最后一卷不至先天不可窥探。
你二人愚笨,没什么天赋。
找个地方好好活着,不要再想什么报仇之事。
有那些金银财宝以及这《太平要术》,也能让你二人自保了。
大哥我做了一辈子的棋子,不能再让你二人跟着受罪。
你们北上之后,不要深入大漠之中,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便隐姓埋名前往邪马台,那里远在海外,大汉鞭长莫及。”
张梁捡起书卷,眼中热泪已经涌出。
“大哥!”
“滚,别逼我扇你!将宁儿一起带走,她脾气犟,不可让她知晓此事。若是以后宁儿嫁人了,记得给他爹我上三炷香。”张角回光返照似的站起身,面色冰冷。
张梁泪流满面,猛的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大哥,别了!”
“滚吧!”张角转过身,不再看张梁。
待张梁离去。
张角的眼中泛起一丝泪光,有些颤巍的坐在床榻之上。
“黄天!为何如此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