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
黄昏时分,两个商人带着一群奴仆,正在逛花市。
“这位老爷,您家公子真有眼光,一眼认出这是西域独有的甘蓝草。”
“这种草开出来的花啊,挤出里头的汁水往脸蛋上一抹,睡一夜,次日早上便能拥有嫩白又光滑的脸蛋。”
“宫里的娘娘们最爱了!”
老板随手从花圃里摘了一朵,向那位老爷介绍道。
那位老爷听到“宫里的娘娘们最爱了”这句话,立马看了看年轻的公子哥。
年轻的公子哥微微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年轻的公子哥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摘了一朵藏入衣袖中。
两刻钟后,两人离开这座花庄,那位老爷悄声问:“邵衡,怎样,婉妃中的可是这味甘蓝草的毒?”
邵衡?
嗯,这位老爷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景德帝。而这位年轻的公子,则是木邵衡。
咦,宫里的人不是说景德帝和木邵衡一直在养心殿的书房里议事吗?怎的跑到宫外的西市来了?
呃,此事说来话长。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婉妃怀孕不久,就开始头晕眼花,渐渐卧床不起。经太医检测,很可能是护肤品中掺杂了什么慢性毒药。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睡前涂抹的花汁上。
因为景德帝很是看重婉妃这一胎,婉妃背后的靠山又是西南木府,所以景德帝便将木邵衡召进宫,明面上两人在书房议事,实则已经通过地下密道出宫了。
查访了一整天,总算找着了慢性毒药的来源之地。
木邵衡道:“老爷,这味毒草只是长得像甘蓝草,实则它真正的名字叫‘烂脸草’。中毒初期,只会头晕眼花,到了后期会脸部溃烂,直至彻底毁容。”
闻言,景德帝甚是气愤。
这时,木邵衡又提醒道:
“老爷,此计甚毒,一箭双雕,既要除掉婉妃,又要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谁是最终受益者,谁便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这番话没点明幕后黑手是谁,但指向性却很明确——这件事里涉及了宫斗,不是高皇后干的,便是香贵妃干的!
景德帝一听便懂,恼火地道:“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这时,跟随出来的侍卫统领看了看天色,上前建议道:“老爷,公子,天色已黑,该回……回家了。”
景德帝出宫一整日了,确实也该回去了,便点点头,拉着木邵衡乘坐马车抵达了一家赌场。
这座赌场是景德帝的私产,地下有密道直达皇宫。
两人进入密道后,景德帝想起来什么,笑道:“邵衡呐,听闻你母妃进京了?怎样,这对新婆媳相处还愉快吗?”
木邵衡:……
一听便知皇上在揶揄他呢。
想当年,月华和母妃势同水火,每每他帮衬母妃一次,月华便要大发脾气,甚至家书一封,向景德帝笔触尖锐地控诉他。
次数一多。
景德帝甚至在批回的奏折里,特意叮嘱他善待月华,不要一味地……愚孝。
当初看到“愚孝”二字,木邵衡真的哭笑不得。
就月华那火爆、蛮横不讲理的性子,她不欺负他母妃都不错了,他母妃哪敢欺负她啊?
他总不能次次眼睁睁看着母妃受窝囊气吧?
一年十二个月,月华和他母妃小冲突不断,大冲突也多达十次以上,他实在看不过眼时,会帮着母妃四五次。
真心与“愚孝”毫不沾边。
但时至今日,景德帝依旧给他戴着“愚孝”的帽子。
木邵衡颇感无奈。
“怎样,你的新王妃和你母妃相处融洽吗?”景德帝甚是八卦。
木邵衡脑海里闪过舒儿的画面,温和地笑道:“自然是不错的,舒儿她性子好,温婉懂事。”
景德帝:……
说得好像他的皇妹月华很差劲似的。
呃,虽然月华性子孤傲、脾气差是事实,但景德帝他不爱听啊。
忍不住酸了一句:
“你的新王妃性子再好,婆媳间也未必相处融洽。说实话,朕这大半生就没见过其乐融融的婆媳。”
“而且,大多是婆母刁钻,爱挑事!”
说罢,景德帝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木邵衡。
木邵衡:……
呃,时隔多年,景德帝还不忘替月华埋汰他母妃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返回到了养心殿的书房,木邵衡不再逗留,直接向景德帝拱手告辞。
院子里,老太君派来的那位小厮,只等了两刻钟,就听到“嘎吱”一声书房门开了,自家王爷从里头阔步走了出来。
小厮心头一喜。
但他很会作戏,面上不仅没丝毫喜色,反倒摆出一副哭丧的样子,急匆匆迎上前道:
“王爷,出大事了,咱们老太君被人给打了!”
木邵衡当即面色一变,追问道:“怎么回事?老太君出门游玩,遇上土匪了?”
此时此刻,木邵衡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土匪围攻马车,劫财的画面。
居然有人胆敢打劫他母妃,真真是活腻歪了!
刹那间,木邵衡握紧了拳头。
那个小厮见自家王爷如此在意老太君,心下一喜,进一步控诉道:
“非也,咱们老太君压根没出门,是有人带上一帮子人冲进咱们木府,把老太君给打了。”
木邵衡:???
怎么可能?
小厮指着自己的脸道:“二话不说,直接扇了老太君四巴掌啊,两边脸都肿了。疼就不说了,还吓得老太君当场尿失禁了……”
什么?
四巴掌?
尿失禁?
闻言,木邵衡顷刻间火冒三丈!
紧接着,火急火燎急奔出宫,要第一时间赶回府探望母妃。
木邵衡一边奔走,一边恼怒地继续追问:“谁?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胆敢动本王的母妃?”
这时,脑海里一一浮现他得罪过的政敌们。
小厮却不直接答话,而是抹着眼泪道:“小的不敢说啊,王爷还是先行回府,看过老太君的惨兮兮的样子,再问吧。”
“说,现在就说!”翻身上马的那一刹那,木邵衡用马鞭指着小厮的鼻子,“你胆敢替恶人隐瞒,看本王不抽死你!”
恶人?
听到这个词,再瞧见王爷怒放冲冠的样子,小厮猜测,“先入为主”已经大功告成!
但小厮依旧伪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摇着头道:
“王爷,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真心不敢乱说啊。您回到府里,自然就明白了。”
这小厮也是倔强,足足挨了木邵衡七八鞭子,也丝毫不肯透露。
因为,大丫鬟巧杏早就叮嘱过他,务必要让王爷先行回府,看过老太君被锁在尿骚味冲天的东厢房后,再得知是王妃和娘家人合伙干的,才能最大可能地……点爆王爷内心的怒火!
所以,小厮咬紧牙关,任由王爷鞭笞都不开口。
木邵衡没功夫继续逼问他,心系母妃的安危,立即策马离宫,风驰电掣般奔向木府。
冲回木府后,他直接跑去了母妃居住的院子,结果里里外外都没瞧见母妃的身影。
“老太君呢?快说!”木邵衡随意抓来一个丫鬟,大声质问道。
那个小丫鬟战战兢兢指了指上房的位置:“王爷,老太君在上房……”
话音未落,木邵衡又急奔去了上房。
可别说母妃了,连舒儿的身影也没瞧见。
“怎么,舒儿和母妃一块出事了?”木邵衡的心开始剧烈不安起来。
嘭嘭嘭。
跟疯狂擂鼓似的,他不安极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傅玉舒被土匪抓走的画面,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这时,巧杏抹着眼泪进来了。
木邵衡一把抓住她衣领,厉声喝道:“王妃呢?老太君呢?她俩到底在哪?”
巧杏哭得满是泪痕,颤颤巍巍地指着东厢房道:“老太君在……在那里,最后一间。王爷,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木邵衡火速奔了过去。
巧杏立马嘴唇一弯,得意地笑了。
她敢打包票,一旦王爷看到老太君面颊高高肿起、尿湿裤子的惨样,非得气炸了不可!
他们王爷可是大孝子呢。
王妃傅玉舒,你就等着被冷落,被打入冷宫吧。
不料,木邵衡仅仅奔出几步后,又转过身来急急问道:“王妃呢?她在哪?也在那间厢房?”
巧杏:……
这个时候问什么王妃啊,赶紧去看老太君,赶紧去看啊!
但王爷问话,巧杏不敢不答,只得摇头道:“老太君在厢房里,王妃不……不在。”
“那王妃在哪?”木邵衡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快说!”
说罢,扬起手中的马鞭,大有再不说就要抽死她的架势。
巧杏:……
救命,今儿王爷怎的这般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