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杜沐松没上班的第二日,接到了曲落年的电话,他说杜沐松要请假,可能最少两周。
我问,她怎么了?
曲落年笑说,称天气好,要去见一下父母,今年把婚结了,来年准备生孩子。
这人的声音听上去欢快异常,我说方便阿松接一下电话么?
曲落年却说有什么事我全带到,工作上面的事她就不方便做了,你手下人才济济的,不差这会功夫。
我被他气笑了,只说了句那恭喜了,便挂断电话。
杜沐松!
我想着认识她以来发生的一切,首先便是她的策划稿,后来我做了比较详尽的数据分析,凡是她主策划的Case,观众总是喜欢,回看也会多些。我也看了回看较多的地方,也看了弹幕,也许观众也不明白那些地方哪里好,如果不看数据,我都不会明白。我会记得她与剪辑组据理力争保护好她的产出,最后我不得不出面减掉大段的背景留白。我以为这不过是我的妥协,却在查数据时颇感吃惊,其实很容易,对比一下那些她没参与过的数据就好,相较之下我过往的节目显得垮塌、碍眼,于旧有的机制中仅寻求了一点点的突破,便沾沾自喜。现在看来,与阿松的创意相比,我的真的有些夜郎自大。
其次,她为人友善,有些跳脱于资质的随和,那感觉有些说不上来,有时就是很乖又很强,我有想过长期合作吗?当然想,但我又有些不确定,我的事业还要继续多久,或许做些别的,有趣又有意义的事呢?我没想好……
再次,她在游戏中,做过我的妻,虽然目前我可谓盛念周佳,我还是要说,有她做妻的日子,我心欢喜。
最后,她有种美,很吸引人,倒是便宜了曲落年。
我只有摇摇头。
这日下午,文董来办公室了,她见到我便说,那个叫殷慕礼的,你给到他什么职位,我答,总监。
文董递给我一份背调,说,你看看吧,收不收他,你来定。
我接过背调,打开一看,嚯,这个人的专业还不是短视频,而是数学,小学到高中整个学习时间不过十年,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参加了数字竞赛,第一名,后出国,剑桥四年,牛津两年,本科实习时进过投行,后回国,做短视频榜单起家,认识了这个领域的诸多能人。
我放下背调,文董说,你怎么看,我说,蛮好。
文董说,我……问过你爸爸,他倒是认识这个人……
我听妈妈说得模糊,问,有什么新闻么?
文董说,能有什么新闻,你爸说2013年,他参加竞赛获奖后,见过。
我说,然后呢?
你爸希望他留国内,打算收编。
他没同意?
是,说想出去看看,你爸还挺喜欢他的,说和你小时候一个样。
我小时候什么样?
就很乖啊,有什么事,还会问问父母,他说,那孩子就很乖,很有礼貌,总之,你爸,提起这个人,全是好。
我想了想,说,那他不是有了最强大的背书了?招!
文董没有说话,想着些什么事情,我估计是与过往有关的。
我咳了一声,妈,郁青青请了一个月的事假,杜沐松要准备结婚,去见男方父母,请了两周的假。青青那有些与广告对接的工作,我可不可以先交到您这,您管钱我放心!
文董把眼睛眯起来,这就叫妈了?
我小声嗯了一下,她说把资料给我吧,我找个人专门对接这些。
要心腹!
她撇了我一眼,说,好,心腹!
我放心了,说,杜沐松那里的工作是提前完成的,这个时间段她不在倒是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对杜沐松没有多余的意见,你觉得好,那便是好。
我心中一动,那周佳呢?
妈妈仔细的看着我,周佳也很好,不过,她与你错过了,她有老公,有孩子,与老公恩爱有佳,过得很幸福。你做什么加进去承担那份不属于你的痛苦呢?
我呼吸加深,小声说,我无意间想起从前,妈妈,很痛苦,那种求而不得,很痛苦。
妈妈过来,抱住我,我想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这个执拗、无措、一根筋的我吧。
我叫来人事的同事,给殷慕礼出Offer,问,之前郁VP是否定过他的薪资,答有交待过具体的薪资方案,我看了一下,没问题,就按这个走。
于是,殷慕礼正式入职了。
说的好像很恢宏一样,实际上,我却想着怎么结束掉它——我的事业。
如果这一次,我得不到周佳,我想我会再次离开,祖父的产业所赚的钱,完全够我挥霍,不是嘛?!
下午,杜沐松来了,她敲响我办公室的门,我叫进来。
这一次的杜沐松,好像换了一个人,我不想说是爱情的圣光,终于对她发挥了作用。
此时的阿松,美艳的像樱桃树上刚采回来的樱桃,仿佛捏她一下,便会爆出汁来。
可惜我平日不会与她玩笑,这会儿也没什么话说。
她再次请假,说些方方面面抱歉的话,说起曲落年要开车带她去见父母,回来打算办婚礼。
听她这样说,我是有点高兴的,因着她也高兴,但也因着她的那份高兴,心有失落。
我不知这个失落劲儿是从何而来的,按下这份闲心,小声对她说,恭喜~
阿松抬眼望我,一时好像我们还是在属于我们的房间里,那房间古朴,肃静,有不知名的香气,那是属于文轩与沐姊姊的婚房。或者我想起那日她伴着我在亭子里读些旧信,她在那个夏日午后出了些细汗,我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扇着扇子。这时想来原来的第一人称,却忽的变作了第三人称视角,这瞬间的错落感袭来,让我有种想移手抚摸她发梢的小小冲动。
我依然坐在我的坐位上,我们隔着我的办公桌,还有些其他的,她就要作别,不知下次相见,要不要称她作曲太太。
我仍是笑笑,又大了声音,说,恭喜你啊,杜沐松!
阿松也不知是否想着什么,听了我接连的恭喜,终是笑笑,说,那我先走了。
那笑是对着游戏中他的夫君的笑,明媚,洒脱,透着和善以及一些别的什么,那别的什么,我是看不懂的,至今也不懂。
阿松走了,曲落年定在楼下等她,驾着那辆红车的跑车,与自己爱着的姑娘,远去了。
我什么时候,也有这么高兴的一天呢,对亲朋好友说,我要结婚了……